陈医生皱了皱眉,记录了下来,安慰了几句,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江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需要让林医生知道,她身上的“异常”仍在持续,甚至有了新的发展。
下午的单独谈话,林医生果然提前了。他的表情比往常更加严肃,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江眠。
“江眠,陈医生说你昨晚睡眠不好,还听到了歌声?”林医生开门见山。
江眠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做出不安的样子:“嗯……很奇怪的歌……听不懂……好像……是从墙壁里……或者镜子后面传出来的……”她适时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和困惑,“林医生,那是什么?是我……又出现幻觉了吗?”
林医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不一定是幻觉。可能是一种‘知觉敏感’状态下的……听觉放大效应。你对环境中的某些特定频率的声音变得异常敏感,甚至可能‘听’到一些原本不存在、但由大脑基于某种潜意识模板构建出的声音。”
又是这套理论!江眠心中冷笑,但脸上却露出似懂非懂、寻求依靠的表情:“那……那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恐惧源于未知。”林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如果我们能理解这些‘信号’的来源和意义,也许就能消除恐惧。江眠,你之前提到,在梦中会看到一些符号……昨晚听到歌声时,或者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图像?哪怕是碎片?”
来了!他果然在引导她!江眠心中一动,决定抛出一点诱饵。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好像……好像梦到一个红色的……图案,很模糊……像是一个弯弯曲曲的……钩子?还是眼睛?记不清了……”
她描述的是“祀影真形图”中一个相对次要但特征明显的符号。
林医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前倾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切,虽然很快被掩饰过去,但没能逃过江眠的眼睛。“红色的图案……钩子或眼睛……”他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很有意思。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江眠,如果你再梦到或者‘看到’任何类似的符号,无论多模糊,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或者画下来。这非常重要,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你接收到的‘信号’本质。”
“嗯,我会的,林医生。”江眠乖巧地点头。她成功地让林医生相信,她是一个持续产生“研究数据”的宝贵来源,这能提升她在林医生眼中的价值,也为她后续行动创造了空间。
谈话结束后,江眠在回病房的路上,刻意经过了老吴通常打扫的区域。果然,老吴正推着清洁车,在一个角落里慢吞吞地擦拭着窗台。看到江眠,他明显僵硬了一下,低下头想假装没看见。
江眠没有回避,她径直走过去,在距离老吴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地说:
“昨晚,镜子里的东西唱歌了。它说‘井’。”
老吴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反应,比上一次更加剧烈,更加……绝望。
江眠紧紧盯着他,不容他逃避:“吴师傅,你都知道,对不对?那口井里到底有什么?萧寒是不是去了那里?他是不是还活着?”
老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诅咒……那是诅咒……萧……萧先生他……他太固执了……他非要……非要解开那个契约……”
契约?!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江眠!不是仪式,是契约?!“祀影”不是单纯的祭祀,而是一种……契约?!
“什么契约?和谁的契约?”江眠蹲下身,急切地追问。
老吴却只是拼命摇头,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流满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不能说……说了……都会死……契约……不能违背……影子……会知道……”
他语无伦次,恐惧已经彻底压倒了他。但“契约”和“影子会知道”这两个关键信息,已经像一把钥匙,插入了江眠推理锁孔的核心。
萧寒的目的,似乎清晰了一些。他不是单纯地调查一个民俗仪式,他是在试图“解开”一个古老的、与某种超自然存在(影子?)签订的“契约”?这个契约是什么?为什么需要解开?解开的后果又是什么?
老吴的崩溃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但江眠已经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她看着蜷缩在地上、脆弱不堪的老吴,心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清明。
她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她知道,从老吴这里,她已经榨取了目前所能得到的一切。接下来的路,需要她自己去闯。
“契约……”江眠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萧寒,你究竟签下了什么?又想要解开什么?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帮你,还是在……无意中,成为了这契约的一部分?
风雨似乎更急了,敲打着医院的窗户,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江眠感觉自己也站在了一口无形的井边,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蠕动的黑暗。而这一次,她不再只是窥视者。
她,或许也已经踏入了契约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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