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送葬的队伍,就这么安然无恙地,一点一点地,走过了整个峡谷,身影渐渐在另一头的拐角处缩小,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峡谷,重归死寂。
我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我拼命地伸长脖子,试图穿透那片黑暗,再看一眼。
看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或许,我只是想确认,他们真的安全了。
“看不见了。”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身后响起。
没有一丝预兆,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几乎是本能地翻身、拔剑,剑尖直指身后。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月光下,雁回就站在那里,离我不过三步之遥。
他没有躲,也没有格挡,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波澜,仿佛我手中那把足以致命的利剑,只是一根无害的树枝。
我的剑尖,停在了离他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微微颤抖。
“你……”我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毫无察觉。
如果他想杀我,我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走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然后转身,身影没入了黑暗中。
我僵在原地,握着剑的手,冰冷刺骨。
……
回到若水轩,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我径直走到三郎君的院子中央,褪下夜行衣,只着一身单薄的里衣,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与冰冷的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请罪。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的行为,也不知道任何解释是否有用。
在主人的世界里,对错,只在他一念之间。
我所能做的,就是呈上我的姿态,等待裁决。
一夜,过去了。
没有人出来。
主屋的灯火彻夜通明,我能感觉到窗后有人影晃动,却始终没有人推开那扇门。
没有呵斥,没有质问,更没有想象中的鞭笞与惩罚。
只有沉默。
这种沉默,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煎熬。
它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地困在原地,让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我的存在,我的生死,我的挣扎,或许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我就这么跪着。
白天,烈日暴晒,青石板烫得像是烙铁。
汗水湿透了我的里衣,嘴唇干裂起皮,眼前阵阵发黑。
夜晚,寒露浸骨,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膝盖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像一株固执的、濒死的植物,在和这片庭院的死寂对抗。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何琰的身影,雁回的眼神,秋娘子冷酷的教诲,三郎君深不可测的沉默,交织成一团乱麻。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值得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我心里的那个洞,永远也填不上。
第二天。
第三天。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痛苦渐渐远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灵魂出窍般的轻盈。
我仿佛看见了自己跪在院子里的狼狈模样,也看见了主屋窗后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
最后,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预想中与冰冷石板的亲密接触没有到来。
一双有力的臂膀,在我倒下的瞬间,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努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熟悉的轮廓。
是雁回。
他将我打横抱起,一言不发地往我的房间走去。
他的怀抱很稳,也很温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回到房间,他把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倒了一杯水,扶起我的头,一点一点地喂我喝下。
温热的水流过干涸的喉咙,也带回了一丝神智。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他拿来药箱,拧了湿毛巾给我擦脸,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轻柔。
“幸亏是三郎君。”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如果是秋娘子,你小命就没了。”
他背对着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你居然还敢去护送人家。真是不想活了。”
“一个失败的任务,一个不相干的目标,你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图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我们是影子,是刀,是主人手里的工具。工具,是不该有自己的想法的。”
“你跪在那里,不是在请罪,是在挑衅。你以为三郎君看不懂吗?他只是……懒得理你。”
少言寡语的雁回,第一次如此喋喋不休。
他的每一个字,我都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喜欢六艺通杀:我在南朝当暗卫丫鬟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六艺通杀:我在南朝当暗卫丫鬟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