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归来的队伍,带着一身征尘与难以言说的沉重,踏入了新兵营的辕门。初次遭遇战的血腥与残酷,如同冰冷的烙铁,在每一个幸存新兵的心头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出发时那点可怜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对战争赤裸裸的恐惧。
阵亡老兵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抬走,伤者被送往医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悲恸。百夫长张奎站在校场前方,面色冷硬如铁,目光扫过这群明显蔫了下去的新兵蛋子,没有安慰,没有嘉奖,只有更加冰冷的训诫:
“都看到了?这就是边关!这就是你们将来要面对的日子!今天死的是别人,明天躺下的就可能是你们任何一个!怕了?现在滚还来得及!留下来的,就把你们那点没用的眼泪和害怕都给老子咽回肚子里!在这里,活着,靠的不是运气,是本事,是警惕,是比敌人更狠!”
他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鞭子,抽打在众人心头。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某些人极力压抑的哽咽。
宋青站在队伍中,低垂着头,手臂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但火辣辣的疼痛依旧清晰。比伤口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王虎那不时扫过来的、带着浓浓审视与疑惑的目光。
那日在干涸河床边,她情急之下磕飞箭矢救下李顺的动作,或许在混乱中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距离最近、本就对她存有偏见的王虎,显然看出了不寻常。那绝非一个普通新兵,尤其是一个被贴上“文弱”、“江南来的”标签的新兵所能做出的反应。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准而高效的防御技巧,带着训练有素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新兵营的训练并未因这次伤亡而有所缓和,反而变本加厉。张奎似乎铁了心要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这些菜鸟尽快打磨成能在战场上保命的合格士兵。训练的强度更大,要求更严,惩罚也更重。
而王虎对宋青的态度,则变得愈发微妙。他不再进行那些低级的、辱骂式的挑衅,但那种无声的观察和试探,却让宋青感觉如芒在背。
训练间隙,宋青坐在校场边缘,就着冷水啃食干粮。王虎会状似无意地坐到她不远处,目光在她握枪的手指、行走时的步态,甚至是喝水时脖颈的线条上逡巡。
“宋青,”有一次,王虎终于忍不住,用他那粗嘎的嗓子,故作随意地问道,“你那日……反应挺快啊。练过?”
宋青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刻意让手指因为疲惫而微微颤抖,她咽下口中干涩的饼子,用带着江南口音的、略显软糯的语气含糊道:“王大哥说笑了,我家以前开跌打铺子的,我爹怕我被人欺负,胡乱教过几手强身健体的把式,上不得台面。那天……那天就是吓坏了,胡乱一挥,运气好罢了。”
她将一切都归结于“吓坏了”和“运气”,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与侥幸。
王虎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宋青那刻意维持的、带着疲惫与惶恐的神情,以及手臂上那明显的包扎,都像是佐证了她的话语。他哼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又有一次,在进行小队对抗演练时,王虎故意将宋青分到与自己一组,并在演练中,数次突然从刁钻的角度向她发起“攻击”。这些攻击并非要致伤,更像是一种试探,想逼出她更多的真实反应。
宋青心知肚明,每一次都应对得惊险万分,完全是依靠远超常人的反应神经和对身体精妙的控制力,才在最后一刻,以一种极其狼狈、符合“宋青”人设的方式躲开或格挡住,往往还会“恰好”绊倒,或是摔个灰头土脸,引得旁观者一阵哄笑。
几次三番下来,王虎虽然依旧觉得别扭,但看宋青那副“不堪一击”却又每每“运气爆棚”的模样,也开始有些将信将疑。或许,这小子真的只是反应比常人快一点,运气比常人好一点?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日,营中突然进行了一次临时的、极其严格的军容风纪和内务检查。据说是更高层级的将领即将巡视新兵营。教官和营长们如临大敌,将新兵们折腾得人仰马翻,要求营房内必须整洁划一,所有个人物品需按规定摆放,不得藏匿任何违禁品。
宋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种突袭检查。她那个小小的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干粮,最要紧的,便是那方包裹着断发的素帕,以及宋义为她准备的、一些女子用以伪装的深色脂粉和束胸布带。这些东西若被翻出,后果不堪设想!
检查的队伍很快来到了他们这间营房。两名面色冷峻的军官,在什长的陪同下,逐一检查每个人的铺位和物品。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宋青站在自己的铺位前,低着头,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感觉到那两名军官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炕席上每一寸地方。当其中一人伸手去拿她塞在炕席下的那个小包袱时,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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