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愣住了。
他代入了一下那些土财主的心态。
如果他是那个土财主,手里攥着几百万两见不得光的银子,整天提心吊胆怕被查。
现在突然有个机会,花个十万两,就能修座桥,还能让县太爷亲自给我立碑,夸我是大善人,甚至这桥以后几百年都跟我姓……
我会出钱吗?
我会!
我肯定会!而且是抢着出!
“不仅如此。”
“这还是个阳谋。”
“咱们不用强逼。咱们就发个榜,说某某县要修桥,招募义民。若是那张家出钱了,立了碑,风光无限。而隔壁同样有钱的王家,却一毛不拔……”
“您猜,那王家在乡里乡亲面前,还抬得起头吗?他的族人,会不会戳他的脊梁骨?说他为富不仁,丢了祖宗的脸?”
“这就是……道德绑架!也是……攀比!”
“到时候,恐怕不用官府催,他们自己就得为了争那个冠名权,为了争那个第一善人的名头,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而朝廷呢?”
徐景曜两手一摊。
“朝廷一文钱没花。路也修了,桥也通了,河道也清了。百姓有了便利,干活的民夫(穷苦百姓)赚到了工钱。士阀们得到了名声(虽然是虚的),心满意足。”
“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
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
狠。
太狠了。
这简直就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头缝里!
这哪里是卖面子?
这分明就是用几个不值钱的破名字,几块烂石头,把那些守财奴几辈子攒下来的家底,给心甘情愿地掏空啊!
而且,这还是阳谋。
你知道这是坑,你还得跳。
因为你不跳,你的邻居跳了,你就输了。
“哈哈哈哈!”
良久,朱元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力拍着龙椅的扶手。
“好!好一个署名权!好一个功德碑!”
“徐达那个闷葫芦,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这么个活宝!”
朱元璋指着徐景曜,眼中的欣赏之色,再也掩饰不住。
“这法子,绝了!咱喜欢!太对咱的胃口了!”
他转头看向朱标,大声说道:
“标儿!听见没?这就叫……借力打力!这就叫……杀人不见血!”
“那些士阀,不是喜欢名声吗?给他们!都给他们!”
“咱不仅给他们立碑,咱还可以规定,捐得多的,咱还可以给他们……发个官位!”
“只要他们肯掏钱,把这江南的水利、道路给咱修好了。给他们点虚名,又何妨?”
朱元璋站起身,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这事儿,准了!”
“景曜,你回去,给咱拟个详细的章程!怎么定级,怎么立碑,多少钱换多大的字,都给咱算清楚了!”
“咱要让这帮江南的铁公鸡,这一次,把毛都给咱拔干净了!”
徐景曜躬身行礼,嘴角含笑。
“臣,遵旨。”
那些曾经靠着包税制吸血的士阀们,很快就会发现。
他们手里那点引以为傲的财富,在基建这个吞金兽面前。
根本就不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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