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朱元璋没在奉天殿多做停留,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就往坤宁宫去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点儿,太子朱标肯定在那儿陪马皇后说话呢。
作为大明朝的“模范太子”,朱标每天放学后雷打不动的行程,就是去给母后请安,顺便陪马皇后说说话,吃顿午饭。
这也是朱元璋最乐意看到的。
父慈子孝,天伦之乐,这才是他老朱家区别于前朝那些冷血皇室的根本。
一进门,果然,娘俩正坐在一块儿说话。
朱元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软塌上,顺手抓了一块糕点,一边嚼一边叹气。
“那帮文官,真是没一个让咱省心的。”朱元璋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往盘子里一扔。
“汪广洋是个老好人,只想省钱,胡惟庸是个急先锋,只想立威。吵了一上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朱标连忙起身,递上一杯热茶:“父皇消消气。高丽之事,确实棘手。”
朱元璋接过茶,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宽厚的儿子。
高丽请战,这事儿看似是军事,实则是政治。
大明朝虽然新建,但能人辈出。
李善长虽退,余威尚在,刘伯温虽隐,智计近妖。
若是真要问策,朱元璋有的是人可以问。
但他不问。
为什么?
因为那些老家伙给出的办法,要么太稳,稳得让人憋屈,要么太狠,狠得容易失了体面。
要说解决一个高丽请战的问题,办法肯定是有。
无论是直接拒绝,还是答应了再派监军,都有章程可循。
可是……
朱元璋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那些法子,都太“正”了,太“四平八稳”了。
就像今天朝堂上那两派的争论,虽然都有道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像徐景曜那小子出的主意里,那种透着股“邪气”和“机灵劲儿”,听着离谱,细想却又是最实惠、最解气的味道。
他想听听那小子的馊主意。
那个能想出汤泉会馆来敛财,能想出牛痘来救命,还能把王保保气得跳脚的古灵精怪的小子。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但他堂堂洪武大帝,总不能一下朝,就火急火燎地把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召进宫来问策吧?
那也太没面子了,显得满朝文武都是饭桶似的。
于是,老朱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朱标。
“标儿啊,”朱元璋慢悠悠地开口,“今天朝堂上那事儿,你怎么看?若是让你来决断,这高丽的兵,是用,还是不用?”
朱标一听这话,心里就透亮了。
这是父皇在考他呢。
朱标沉吟片刻,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父皇的心思。
所谓“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说,又何尝不是“知父莫若子”?
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朱标太了解自己这位父皇了。
朱元璋出身布衣,最重“名分”与“骨气”。
高丽,这个前朝的“驸马国”,虽然在洪武元年就遣使纳贡,表面上臣服了大明。
但在朱元璋心里,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为什么?
因为高丽一直在“骑墙”。
他们一边给大明送人参、送美女,喊着爸爸。
一边又跟北元暗通款曲,甚至还留着元朝赐给他们的印信和官服。
在大明和北元之间,高丽始终没有彻底斩断那一缕暧昧的联系。
朱元璋要的,不是那两万高丽兵,也不是什么夹击纳哈出。
他要的,是高丽毫无保留的臣服!
是那种主人与狗般明确的宗藩关系!
想通了这一层,朱标缓缓开口。
“父皇,儿臣以为,高丽之请,不可允。”
“哦?”朱元璋挑了挑眉,“为何?”
“高丽王王颛,虽有归附之心,但其国内局势复杂,亲元势力庞大。此番请战,名为助剿,实则意在试探。”
朱标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若我大明允了,便是承认了他们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甚至还要欠他们一个人情。
日后若是战事不利,他们随时可以反咬一口,推说是受了大明胁迫。”
“更何况,纳哈出盘踞辽东,拥兵二十万。
区区两万高丽兵,杯水车薪。
若是让他们以此为由,染指辽东土地,反倒是引狼入室。”
朱标抬起头,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儿臣以为,应当严词拒绝!
并借此机会,申斥高丽,命其彻底断绝与北元的一切往来,纳上真正的投名状,方可谈论出兵之事。”
这番回答,中规中矩,稳健老成。
既保全了大明的面子,又规避了潜在的风险。
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这都是标准的明君之选。
然而,朱元璋听完,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嗯,稳妥。”
他评价了两个字。
“标儿,你能看到这一层,说明你是个守成之君。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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