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已经被关了很久了。
作为这次洪武北伐战争中,分量最重的一件“战利品”。
他甚至都没有跟大部队一起凯旋,而是早在岭北战事一结束,就被徐达派出的精锐单独押解回了金陵。
这都有个把月了。
朱元璋,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佩服的对手,倒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没有想象中的天牢,也没有冰冷的铁链。
他被软禁在金陵城内附近的一处独立小院之中。
院墙很高,外面有重兵把守,但院内,屋舍、卧具、饮食,一应俱全。
条件,自然是比不上他在和林的齐王府。
可比起在土剌河畔啃了一个月风沙的军营,却又强上了太多。
可这种优待,对王保保而言,才是最残忍的折磨。
朱元璋既不见他,也不审他,更不杀他。
他就这么被晾着,像一件被擦拭干净,暂时存放在架子上的战利品。
王保保心里倒是宁愿朱元璋将他五花大绑,游街示众,或是直接拉到皇城外一刀砍了给他个痛快。
那也好过现在把他圈禁于此。
这让王保保感觉自己就是个拔了牙的老虎。
无能,亦无力。
这一个月来,他心中所想的,早已不是那场让他一败涂地的战役。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人的安危。
他的妹妹,观音奴。
他不知道妹妹的消息。
在兵败被俘的那一刻,他心中最大的恐惧,便是妹妹。
他这个战败的主帅,或许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可她呢?
自己还手握大军的时候,尚能有些威慑,至少,朱元璋不敢对她做什么,自己还有打回来的可能性。
可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敌人首领的妹妹,在这座胜利者的都城里,会遭到怎样非人的待遇?
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这天,金陵城的天气,依旧阴冷。
王保保又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的石阶上,任由那刺骨的寒风,吹拂着他那身囚衣。
他也不嫌冷。
这点寒冷,比起漠北的风雪,什么都不算。
他只是,在发呆。
就在王保保神游天外之际,那扇一个月来,只为送饭而开启的木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他下意识抬起头,以为又是那个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来给他送那淡出鸟来的牢饭。
可这一次,他错了。
门开了。
还不等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一道身影,便带着一股香风,如同一只乳燕投林般,跌跌撞撞扑了过来。
“哥!”
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让王保保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个娇小的身影,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是观音奴。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汉家仕女裙装,头上,甚至还插着几支精致的珠钗。
可她此刻,却早已没了半分属于草原高贵儿女的仪态,只是将脸深深埋在自己兄长那满是尘土的囚衣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压抑了太多的恐惧、委屈、担忧,和……重逢的狂喜。
“观音奴?”王保保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缓缓抬起那双有些僵硬的手,不知所措地在了妹妹那微微颤抖的背上。
她……她还活着?
她……她穿得这么好?
她……她是怎么进来的?
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但所有的疑问,最终,都化作了一股从胸腔中涌出的巨大酸楚。
“哥……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赵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他们说你战败了……他们说……”
“好了,”王保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轻轻地拍着妹妹的后背。
“别哭了。哥……哥这不是没事吗?”
“让哥看看,瘦了没有?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啊?”王保保饶是身经百战的强将,此刻也是不由的红了双眼。
“没...没有欺负我...皇后娘娘...待我极好...只是哥...你...”赵敏梨花带雨的哭着,这哭声更是让王保保心头颤动。
只要她没事就好,能再见到美俄米,现在把自己砍了也是值了。
他一边安抚着,一边下意识抬起了头,望向了那扇依旧敞开的院门。
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
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 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身姿略显单薄,但那双眼睛,却很亮,很静。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半步,也没有转身离去。
只是隔着几丈远的距离,默默看着他们兄妹二人,那狼狈而又激动的重逢。
王保保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不认识这个少年。
但他知道,能在这重兵把守的牢狱之中,将他妹妹安然无恙地带来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少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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