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寅时。
天光未亮,漠北的草原上,依旧覆盖着一层寒霜。
王保保的帅帐之内,那盏彻夜未熄的油灯,灯芯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
他睁开了眼睛。
没有丝毫的犹豫,王保保翻身而起,披上了那副沉重的铁甲。
“传令!”
“全军拔营,五更造饭。今日,决战!”
帐外的亲兵,显然早已在等待。
很快,整个元军大营,这片沉寂了近一个月的庞大营地,开始缓缓苏醒。
低沉的牛角号声,在各个营区间此起彼伏。
睡眼惺忪的蒙古士兵,骂骂咧咧地从帐篷里钻出来。
他们呵着白气,用力地捶打着冻僵的手脚。
“不是说要等到那帮南蛮子自己送上门来吗?”
“谁知道,大帅又发什么疯……”
“少废话!喂马!检查马具!”一名百夫长,用马鞭的鞭柄,狠狠地敲打着一个还在抱怨的士兵。
怨气,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被压抑许久的躁动。
在岭北山沟里啃了一个月干肉的贺宗哲所部精锐,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几乎是欢呼着冲出了那片该死的“埋伏圈”。
他们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王保保跨上自己的战马,他那支最精锐的亲卫营,紧紧地簇拥在他的周围。
他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向前,重重一挥。
“开拔!”
土喇河,南岸。
明军大营。
望楼之上,负责了望的斥候,正跺着脚驱寒。
突然,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那片沉寂了一个月的草原,此刻,正活了过来。
无数的黑点,正从地平线后涌出,渐渐汇聚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潮水。
那潮水,正卷起漫天的烟尘,向着土喇河的方向席卷而来!
“敌袭——!”
“敌袭!!!”
凄厉的警钟声,和斥候那变了调的嘶吼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大营。
“铛!铛!铛!”
急促的警鼓声,砸在了每个熟睡的明军士兵的心头。
“怎么回事?!”
“蒙古人……蒙古人打过来了?!”
徐达的中军大帐内,蓝玉正一脸烦躁地擦拭着自己的宝刀,他已经快被这休整的日子逼疯了。
听到鼓声,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国公!”
徐达早已披甲在身。
他大步走出帐外,看着北方那漫天的烟尘,脸上那近一个月来的纠结与疲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明初第一统帅的冷静。
他终于等到了。
他不用再纠结了。
王保保,替他做出了那个最艰难的决定。
“传我将令!”徐达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中军,“蓝玉领先锋营前出北岸,列阵!”
“咚——咚——咚——”
代表着全军出击的战鼓声,雄浑而又坚定地响起。
原本还在休整的明军,开始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运转起来。
数万步兵,高举着盾牌,手持长矛,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出营寨,在北岸那片开阔的平原上,开始布阵。
“中军!结阵!方圆!”
“神机营!火炮前置!装填!”
“长矛手在前!刀盾手护卫两翼!神臂弓准备!”
将领们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一面面“徐”字帅旗,在阵中高高竖起。
数万步兵,迅速结成了三个巨大的步兵方阵。
长矛如林,盾牌如墙。
黑洞洞的火铳口和小型火炮,被安置在了方阵的间隙,对准了北方。
这是徐达最擅长,也是最引以为傲的步兵军阵。
任你骑兵如何冲击,也要在这里撞得头破血流。
“蓝玉!”
“末将在!”蓝玉早已兴奋得满脸通红。
“领你部先锋,于大营前展开!不许冒进!看我旗号行事!”
“郭英!”
“末将在!”
“领你部骑兵,于右翼展开!护住大营!”
两支精锐的明军骑兵,迅速地在大营的两侧,展开了阵型。
一个时辰后。
土喇河的北岸平原上,两支代表着这个时代最强战力的军队,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列阵。
北面,是王保保的蒙古铁骑。
前军是他麾下最精锐的三千蒙古游骑。
他们没有铠甲,只着皮袍,手持弓箭与马刀。
阵势已经散开,像一群饥饿的狼,在明军大营一里地之外,来回驰骋,试探着对方的虚实。
中军则由王保保亲自坐镇。
核心,是两万名步卒。
这些人,大多是他在中原时招降或裹挟的士卒,久经战阵。
他们以百人为一阵,结成密集的方阵。
前排,是手持大高盾和腰刀的刀盾手。
后排,则是密密麻麻的长矛。
在步卒方阵的两侧和后方,是他真正的王牌。
从岭北撤回来的重甲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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