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沾满泥污的马车缓缓驶入金陵城时,徐景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是十几天前,他还坐在这座繁华都城里最顶级的学府和最温暖的宫殿里,和这个帝国未来的继承者,高谈阔论着“加其权,分其柄”。
十几天后,他却像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乞丐,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两个无辜老人的血债回来了。
马车在城门洞下,停了下来。
早已接到消息的城门守军,如临大敌,将整条街道清空。
“景曜!”
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从前方传来。
徐景曜刚一掀开车帘,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金陵城熟悉的空气,一个火红的身影就旋风般冲了过来,一把将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小子!你他娘的没死啊!”
秦王朱樉死死抓着徐景曜的肩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骄横的眼睛里,此刻竟是通红一片。
他上下打量着徐景曜,看他虽然瘦得脱了相,衣服也破烂不堪,但好歹四肢健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大哥他都快急疯了!你要是真没了,我……我就带兵平了那伙贼寇的山头!”朱樉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没事,殿下,我回来了。”徐景曜看着他这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一暖,那份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丝。
“哼。”
一个不合时宜的哼声从旁边传来。
晋王朱棡正抱着胳膊,靠在不远处的城墙边上。
他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徐景曜一番,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真是丢人现眼。”他撇了撇嘴,说道,“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被人绑出去转了一圈,就弄得跟个要饭的似的。要不是大哥非逼着我来,我才懒得来接你。平白污了我的眼睛。”
徐景曜:“……”
他看着晋王那副“我好嫌弃你但还是忍不住跑来第一时间看你”的傲娇模样,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这位别扭的王爷在用他那独有的方式说:“你没事,太好了。”
就在跟这两位“皇家兄弟”叙旧的当口,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
毛骧那张的脸,在阳光下反倒显得愈发没有温度。
他对着两位亲王行了礼,然后,便对着身后的校尉一挥手。
“来人,将钦犯江宠,押入亲军都尉府诏狱,听候陛下发落!”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就要从马车上将那个刚刚探出头来的江宠给拽下去。
“住手!”
徐景曜想也没想,再次张开双臂挡在了马车前。
“毛指挥使!”他瞪着毛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他不是钦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公子,”毛骧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他是从犯,这是事实。卑职奉旨办案,职责所在。请您,让开。”
“我不让!”徐景曜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们锦衣卫的诏狱是什么地方,我比你清楚!他要是进去了,还能囫囵个儿地出来见太子殿下吗?他是我的人证!他要是出了事,这桩大案,谁来作证?”
“放肆!”毛骧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倒是当了出头鸟,“锵”地一声,拔出了半截绣春刀。
而就在同一时刻,一声更响亮的破空之声响了起来。
“啪!”
秦王朱樉,不知何时,已经从腰间解下了他那根镶着宝石的马鞭。
他一鞭子抽在地上,青石板上瞬间显出了一道白痕。
“毛骧!你他娘的吓唬谁呢!”
朱樉那张本就激动的脸,此刻涨得通红,“你敢动我弟的人?!你再拔一下刀试试!信不信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马鞭为什么是红色的!”
这位亲王,是真敢动手。
毛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身后的锦衣卫,也都握紧了刀柄,气氛剑拔弩张。
碰亲王?那是死罪。
“殿下!不可!”
徐景曜一把按住了朱樉那即将挥出去的手臂。
开什么玩笑!
在城门口,用马鞭抽皇帝的鹰犬头子?这位爷是嫌他爹朱元璋最近的脾气太好了吗?
“别拦着我!”朱樉还在上头,“这狗东西,敢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的好哥哥,”徐景曜急得不行,“您这一鞭子下去,咱们今天,谁都别想回府了!都得去奉天殿,跪着跟陛下请罪!”
他一边拉住朱樉,一边转头对着毛骧大声说道:“毛指挥使!江宠是此案唯一的活口,他知道那群逆贼的老巢、同党、以及他们北上的所有图谋!这些,难道不比一个从犯的罪名,更重要吗?”
“我说了,我会亲自带他,去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自然会向陛下禀明一切!你现在把他带走了,万一……万一他想不开了,在你们诏狱里,畏罪自尽了。毛指挥使,我问你,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番话,有理有据,还带着几分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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