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道境,时空凝滞。
林夜盘膝而坐,身形在浓郁的混沌气流中若隐若现。混沌镇渊玺悬浮于他胸前咫尺之处,不再仅仅是外物,更像是一个与他呼吸与共的生命体。玺身之上,那原本古朴的九龙纹路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细微的混沌光晕沿着纹路缓缓流淌,发出几不可闻的低沉龙吟。
他的心神,已彻底沉入一片浩瀚无垠的意念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数交织闪烁的大道符文,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星辰,按照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运行、生灭。守碑人禹的大道纶音如同定海神针,在这片混沌识海中指引着方向。
“……混沌非虚无,乃万物母胎,蕴生灭之机,藏秩序之根。镇渊之要,不在强行压制,而在顺势引导,以混沌本源之力,梳理狂暴,划定界限,令失衡重归和谐,令混乱复归有道……”
林夜的意识,化作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神念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符文星海中最外围、代表着“稳固”与“隔绝”意境的几枚基础符文。这些符文看似简单,实则内蕴乾坤,每一笔划都仿佛承载着山岳之重,空间之固。
起初,他的神念如同轻风拂过巨石,难以撼动分毫,反而被符文自然散发的法则之力震得摇曳欲散。剧烈的反噬感如同钢针穿刺神魂,令他意识一阵模糊,几乎要退出这种深层次的感悟状态。
但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回想起与镇渊玺共鸣时感受到的那份血脉相连的温暖,回想起伙伴们期盼的眼神,回想起守碑人禹那句“福兮祸所伏”的沉重告诫。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不但未被击垮,反而愈发凝聚。
他不再试图“撼动”符文,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它们的存在,去“共鸣”它们的韵律。神念触须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溪流环绕山石,一遍又一遍地拂过那些基础符文的边缘,感受其蕴含的“不动如山”、“万法不侵”的真意。
时间在道境中被无限拉长。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年。终于,当林夜的神念频率,与那枚代表“隔绝”意境的符文达到某种玄妙的同步时——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
那枚原本沉寂的符文,微微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沌气流,自符文中分离而出,如同找到了归宿般,主动缠绕上林夜的那缕神念,继而顺着神念的连接,缓缓流入他的识海,与他自身的意念水乳交融!
成功了!他成功引动了第一枚基础符文!
虽然仅仅是初步建立联系,远未到掌控的程度,但这意味着,他不再是单纯地“借用”镇渊玺的力量,而是开始真正地“引导”它!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紧接着,第二枚代表“稳固”意境的符文,也在他锲而不舍的感悟下,逐渐亮起……
就在林夜于道境中艰难前行之际,道境之外,气氛已紧张到了极点。
玄灵子、苏清语与清风观弟子们盘坐在道境入口外围,借助此地精纯的混沌气息疗伤恢复,效果显着。玄灵子损耗的本源得以稳固,灰败的脸色重现光泽。苏清语识海的创伤基本愈合,她甚至尝试着以自身灵力模拟之前仪器的一些基础功能。清风观弟子们的外伤大多结痂,内息也平复了许多。
然而,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丝毫轻松之色。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从遗迹之外弥漫而来,即便隔着归墟道境的强大隔绝之力,依然让他们心神不宁。
守碑人禹静立如亘古石像,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他借助与遗迹核心的链接,清晰地“看”到了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
遗迹入口上方的天空,已被彻底染成一种不祥的暗血色。浓稠的邪云翻滚,其中不是水汽,而是凝聚了无数怨念与污秽的魔元。云层中,血色的电蛇疯狂窜动,发出滋啦作响的腐蚀之声。一道巍峨的身影,如山岳般矗立在邪云中心,其身披铭刻着痛苦面孔的暗红魔铠,头盔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通往地狱的窗口。他手中那柄以不知名巨兽脊骨炼制的骨刀,仅仅是自然散发的锋锐之气,就令周围的空间不断产生细微的黑色裂痕。
魔婴境!而且绝非初入此境,其气息凝练厚重,魔威如狱!
在此魔身后,八道身影一字排开,虽稍逊一筹,但个个煞气冲天,修为赫然都在金丹境巅峰!他们如同饥饿的狼群,死死盯着下方看似平静的遗迹。
“轰——!!!”
那魔婴长老似乎失去了耐心,甚至未曾开口,只是随意地抬起骨刀,对着遗迹外围那层历经万古、已然黯淡的守护光罩,轻描淡写地一划!
一道薄如蝉翼、却凝练到极致的漆黑刀芒,无声无息地斩出。刀芒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裁剪开的布帛,留下久久无法弥合的痕迹。
“嗤——!”
守护光罩与刀芒接触,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轻响。那足以抵挡金丹境修士狂轰滥炸许久的光罩,应声而破,被轻易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遗迹内部的部分景象,瞬间暴露在邪魔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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