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兽湮灭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山谷中弥漫着混沌气息与焦土混合的奇异味道。
林夜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混沌镇渊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温润的混沌气流缓缓流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修复着几乎崩溃的经脉,但这需要时间。他抬起头,视线因过度消耗而有些模糊,但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玄灵子倚靠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道袍破碎,脸色灰败,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险些栽倒,幸而被身旁一名同样伤痕累累的清风观弟子扶住。苏清语半跪在地,怀中抱着那台彻底损毁的“溯光仪”残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她强忍着识海因过度催动仪器而产生的针扎般刺痛,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周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新的威胁。其余幸存的清风观弟子们,人人带伤,相互搀扶着,勉强维持着一个松散的防御圈,他们的眼神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同门的悲恸,以及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山谷,这片刚刚经历过“魔域”侵蚀的土地,此刻显得格外死寂。阳光透过尚未完全散去的魔气余烬,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
然而,这份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截然不同的悸动,开始从大地深处,从虚空之中,缓缓渗透出来。
“嗡……”
低沉而悠长的嗡鸣,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而是仿佛整个遗迹、这片天地本身在发出共鸣。原本因大战而紊乱不堪的天地灵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抚平,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规律重新流淌、汇聚。
林夜猛地握紧了镇渊玺,他感受到玺身传来一阵微热,那并非预警,更像是一种……共鸣与呼应?他艰难地抬起头,循着那奇异波动的源头望去。
只见山谷中央,那片被混沌气流净化后显得格外“干净”的空地上空,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折叠。一点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白光凭空出现,初时如豆,旋即迅速扩大、拉伸,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画笔,正在以光为墨,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没有慑人的威压逼迫,但一股深沉、古老、仿佛与脚下这片大地同源共息、执掌着某种规则的宏大意志,却随着那光晕的凝聚而悄然弥漫开来。这股意志温和而坚定,带着历经万古沧桑的沉淀感,让在场所有人躁动不安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了几分。
光影迅速凝实,化作一位身着朴素灰色长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干涸河床上的沟壑,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的双眼温润平和,不见丝毫精芒外露,却深邃得仿佛能映照出时光长河的流淌。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外显,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天地的中心,仿佛他本就是这遗迹的一部分,与山石同在,与岁月同存。
老者的目光缓缓扫过狼藉的山谷,掠过玄灵子、苏清语和那些浴血的清风观弟子,最终,落在了被众人隐隐护在中央、手持混沌镇渊玺的林夜身上。他的目光在林夜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等待已久的欣慰,有缅怀过往的沧桑,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传承得以延续的释然与沉甸甸的责任。
“万载沉寂,终见玺光重现。”老者的声音温和而苍凉,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古钟余韵,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心神深处,带着一种抚平创伤、安定魂魄的奇异力量,“想不到,老朽残念将散之际,还能见到新主执玺,涤荡邪氛。”
这声音入耳,林夜只觉体内翻腾的气血都平复了几分,神识的刺痛也缓解不少。他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强忍着虚脱感,以玺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持玺于胸前,既是礼仪,也是本能的守护。他沉声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晚辈林夜,多谢前辈援手之意。不知前辈尊讳,为何现身于此?”
玄灵子亦是挣扎着拱手行礼,他修行数百载,见识过不少高人,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贴近“道”之本源的意念存在,语气充满了敬意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晚辈清风观玄灵子,携门下残存弟子,拜见前辈!前辈气息与这遗迹浑然一体,莫非……是上古守碑之灵?”
灰袍老者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夜手中的镇渊玺上,仿佛在凝视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守碑之灵……亦可如此称呼。吾名已随岁月磨灭,你们称我‘禹’便可。”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无尽的悠远,“守护此碑,维系封印,等待镇渊玺寻得新主,便是吾存世之唯一意义。”
“禹前辈!”苏清语也忍着伤痛,恭敬行礼,她心思缜密,立刻抓住了关键,“前辈既为守碑人,可知方才那‘始祖血魔珠’的来历?邪影教如此疯狂争夺镇渊玺,究竟所图为何?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守碑人禹将目光从镇渊玺上移开,看向苏清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袖袍轻轻一拂,一股精纯至极、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天地元气,如同春日细雨般无声洒落,温柔地融入在场每一个人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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