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集回来的傍晚,花念安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听老夫人说起祖宅西北角有间旧书房,是早年族中读书人藏书的地方,自打她嫁去京城后,就再没人打理过,如今怕是积满了灰尘。这话倒让花念安来了兴致——她素来爱书,尤其对老宅子藏的旧书格外好奇,当即就请示老夫人,想去书房看看。
老夫人笑着应了:“你想去便去,只是那屋子久未有人去,定要多带些人打扫,别呛着灰尘。”花念安连忙应下,转头就拉着花明轩,叫上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小厮,往旧书房去了。
旧书房藏在祖宅最僻静的角落,门口爬满了青藤,藤蔓间挂着块黑檀木牌匾,上面“藏书阁”三个篆字虽蒙了灰,却依旧透着股墨香。花念安伸手拂去牌匾上的灰尘,指尖触到冰凉的木纹,竟莫名觉得亲切。小厮上前推开房门,“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旧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花明轩被呛得后退半步,却还是好奇地探着脑袋往里看,“姐姐,这里面好多书啊!”
花念安也凑着门缝往里瞧——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去,照亮了满室飞舞的尘埃,书架一排排立在屋里,从地面顶到房梁,上面满满当当全是书,书脊上的字大多已经模糊,却能看出当年的规整。她让丫鬟小厮先进去打扫,自己则站在门口,看着阳光里的尘埃,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侯府藏书阁,父亲教她认书目的模样,心里竟泛起几分暖意。
等小厮把窗户都打开,灰尘散得差不多了,花念安才带着花明轩走进去。书架是老松木做的,摸上去还带着木质的温润,只是上面的书大多蒙了层厚灰,有的书页都已经泛黄发脆。花明轩伸手想碰,却被花念安拦住了:“别用手直接碰,会把书页弄破的,拿布轻轻拂去灰尘再看。”
丫鬟们早已备好软布,花念安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拂过一本《论语》的封面,灰簌簌落下,露出里面靛蓝色的书皮,封面上还绣着朵小小的兰草,是早年女子藏书常用的样式。“这些书大多是经史子集,还有些医书和农书,”花念安翻了几页,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你看这纸,是早年江南特有的竹纸,比京城用的宣纸更韧,保存得好,能放几十年。”
花明轩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用软布拂去一本书上的灰,翻开一看,里面竟画着好多小人,仔细一看,是《孙子兵法》里的阵法图,小人用红黑两色标注,看得他眼睛都亮了:“姐姐!你看这个!和你给我画的阵法图好像!”
花念安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了:“这倒是巧了,看来咱们家早年也有喜欢兵法的长辈。”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整理书架,把书一本本从架上拿下来,拂去灰尘,再按经、史、子、集的类别重新摆放。丫鬟小厮们也跟着帮忙,有的擦书架,有的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残页,整个书房渐渐有了生气。
就在整理到最里面一排书架时,花念安的手指碰到了一本格外厚重的书,书脊上没有字,摸上去比别的书更沉。她好奇地把书抽出来,翻开一看,里面竟不是印好的书页,而是夹着几本线装的手工笔记,还有几页残破的纸卷,纸页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是用毛笔写的小楷,虽算不上工整,却透着股认真。
“这是什么?”花念安心中一动,小心地把笔记从书里取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的竟不是圣贤语录,而是关于江南水利的记录——“运河支流自西向东,经王家渡时,河床渐浅,每到雨季便易淤积,需年年清淤,否则船只难行”,旁边还画着简易的河道图,用墨点标注出容易淤积的地方。
她越看越惊讶,继续往下翻,后面还有记录当地物产的:“江南多桑蚕,三月采桑,四月养蚕,蚕茧需用温水煮透,方能抽丝,本地织锦以‘雨过天青’色最妙,需用太湖边的蓝草染色……”甚至还有几页记着老农种稻的诀窍,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施肥,写得细致又实在。
“姐姐,你在看什么呀?”花明轩凑过来,看到笔记上的图,好奇地指着河道问,“这是咱们之前看到的运河吗?”
花念安把笔记递给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是啊,这是咱们家早年一位长辈写的笔记,记录的都是江南的水利、物产,还有种地、织锦的法子,你看这河道图,比咱们在码头看到的还详细呢。”
花明轩接过笔记,小心翼翼地捧着,虽然很多字不认识,却看得格外认真,指着上面的“桑蚕”二字问:“姐姐,这个是不是就是能吐出丝,织成布的蚕呀?市集上卖的丝绸,就是用这个做的吗?”
“没错,”花念安点点头,指着笔记上的文字给他解释,“你看这里写着,养蚕要注意温度,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蚕茧煮透了才能抽丝,一根丝能拉很长很长,织成的布才光滑。咱们之前在市集看到的布,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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