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御史一愣。
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一番话来。
“当然值得!”燕御史笃定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你我这路走得辛苦一些不要紧,要紧的是,为后人踏出一条坦途!”
白幡招摇,棺椁前的满满登登的白米饭中,插着竹筷。
徐鹤安凝着灵位上的名讳,第一次怀疑,他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我护住了城中百姓,却没能护住我的家人。”
倘若,他可以自私一些,只扫门前雪,母亲是否就不会死?
她......是否也不会一次次要离开他。
他清楚的知道,她口中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霜雪,说的就是他。
徐鹤安静静闭上双眼。
景王殿下带着小殿下前来吊唁,燕御史瞅见他们拾阶而上,不便再多说什么。
只拍拍他的手臂,轻声道:“人生便是如此,有得有失,待丧仪办完后,老夫再与你秉烛夜谈。”
徐鹤安微颔首。
说话间,景王已带着萧熠进入灵堂,裴鸿跟在最后。
按照萧熠如今的身份,他本不适合来此吊唁。
但景王认为,徐夫人是因为这场纷争才去世,萧熠身为此事的最大受益者,理应来一趟,安抚百官之心。
裴鸿立在萧熠身后,三人齐齐躬身。
随后,徐鹤安躬身还礼,景王说些安慰的客套话,这吊唁礼便算是成了。
但萧熠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徐大人,你将阿姐藏在何处?”
萧熠换了衣裳,明黄色的锦袍上绣着五爪蟒,玉冠束发,气质与从前大不相同。
徐鹤安低声道:“如今形势不稳,待小殿下登基后,自然会让你们姐弟相见。”
“可是......”
萧熠还想追问,景王出声制止道:“徐大人不会伤害你阿姐,眼下为着你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你阿姐的确不适合露面。”
萧熠也知道,但他就是想看看阿姐而已。
他抿紧嘴唇,朝徐鹤安微微拱手,先去院中找霍光去了。
“明日便是祭祖大典。”景王问道:“你这边可还撑得住?”
“无妨。”
景王又嘱咐两句,便先行告辞,裴鸿留在最后,问道:“萋萋在哪儿?”
徐鹤安抬眸看他,“方才,我已经跟小殿下讲明白,裴三公子理应听到了才是。”
“我知道。”裴鸿淡淡道:“她不能出来没关系,我可以去见她,我的身手不会暴露。”
“眼下多事之秋,裴三公子应该好好保护小殿下,万不可被人钻了空子。”
裴鸿盯着徐鹤安,良久,唇角勾出一抹笑,“你不想让我见她?难道你能将她藏一辈子?”
徐鹤安抬眼,眸光平静如一潭死水。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哑着声音缓缓开口,“如果可以,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裴鸿眉头微挑。
“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强迫她。”
..........
..........
翌日。
寅时三刻,浓重夜色尚未褪去,城楼上的战鼓已被敲响。
晨间静谧,城中百姓尚在酣睡,便被一阵咚咚鼓声惊醒。
皇家祭祖一般设在城外围场。
但此次事发突然,时间又紧,礼部来不及筹备,只能在城楼上摆上祭台,城下百姓亦可观礼。
在众人注视下,昭帝围着面巾,牵着萧熠踏着红绒毯登上高楼。
礼官立于香案右侧,扬声高喝。
“一拜——!”
“再拜——!”
“三拜——!”
昭帝跪于蒲团上,额头轻触冰冷的地面,脊背微微颤抖。
萧熠看了眼身侧尚且陌生的父亲,垂于身侧的双手收紧,压下那股想要宽慰他的心。
裴鸿立于人群之后,看着昭帝的背影,眸光冰寒。
换作从前,他定要想方设法杀萧桓而后快,可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
一来,萧桓是萧熠的父亲,虽然萧熠年纪还小,但这几日跟在他身侧,裴鸿能看出他身处于楚河汉界中的为难。
二来,裴家的灾祸,虽与昭帝有关,却也不能完全怪他。
世家大族的覆灭,不是一句两句便说得清楚,罪责也不能完全归咎于一人。
只能说,时也命也。
..........
..........
徐鹤安并未到祭祖现场,跪在灵堂中,听着远处传来的鼓声。
忽闪的火光映亮他萧肃的面容,梁嬷嬷端了托盘进来,轻声道:“世子,喝点鸡汤吧。”
见他不为所动,机械般往火盆里扔纸钱,梁嬷嬷重重叹了口气。
“虽说守孝需禁食五谷,但也不能这样熬着,别把人熬坏了。”
“无事。”他淡淡回道,“母亲下葬的章程可安排妥当?”
提起冯氏,梁嬷嬷别开脸抹泪,“世子放心,虽以一日代十日,仓促了些,但是该有的章程一样不少。”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梁嬷嬷欲言又止,嘴唇张了张,终是一句话没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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