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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
林桑撑着把纸伞,站在雨中,远远望向乾坤殿的方向。
廊下灯火通明,殿门前守着众多内监,几乎将整个大殿团团围住,严丝合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忽然,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她认识,总是跟在丁献身后,上次阿丰受伤时,也是他去太医署为林桑取的药箱。
好像叫什么——余庆。
林桑隐在墙角处,待余庆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拎着食盒,自台阶下来,方才跟了上去。
“余公公稍等。”
余庆听到有女子在唤他。
雨声淅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身来,将手中灯笼举高。
这才看到几步之外立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手撑一把油纸伞,自雨雾中缓缓朝他走近。
余庆视线自女子身上逡巡片刻,想起她是谁。
——太医署的章太医。
不过…她在宫中行走,怎么未穿太医的官服?
余庆心中隐隐觉得奇怪,朝她躬身行礼,“章太医,您叫我?”
林桑微微颔首,“余公公,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庆心下警惕。
近几日来,想要通过各种关系,来探听乾坤殿消息的人数不胜数。
更有甚者,不明着问,拐弯抹角的说话。
一旦说错话,人头落地是小,只怕还会牵连宫外的家人。
余庆当即后退两步,与林桑扯开距离,“章太医,奴才还有要事,恐怕不能耽搁,您若有事不妨找别人吧。”
余庆躬身行礼,转身欲走。
林桑掏出令牌,在他眼前一扫而过。
动作虽快,余庆还是一眼看清楚,她手中握着的是丁献的令牌。
“这是……”
余下的话噎在喉咙里,他抬眼,诧异看着林桑。
震惊之余,余庆左右张望两眼,凑近几步小声道:“丁大哥他……还活着吗?”
“活着。”林桑颔首,“就是他让我来寻你。”
余庆抬手,示意林桑跟她到偏僻些的位置。
两人躲在墙后面的背风处。
身后是一片竹林,秋风吹过,沙沙作响。
余庆再无顾忌,捂着脸,呜呜痛哭,“是我对不起丁大哥,可我也没法子,海总管下令,我只能刺他那一剑......”
“我已经刻意避开要害了,但心里总是没底,幸好他还活着!幸好他还活着!”
那日在乾坤殿,丁献想要偷偷溜出去,被海总管抓个正着。
余庆想不明白。
海总管不是很喜欢丁献,还收他做干儿子,既如此,为何因为这么件小事就要杀他?
当日他正好在场,海总管扔了把剑在他面前。
“杀了他。”
“要么,他死,你替他做咱家的干儿子。”
“要么,你和他一起上路。”
沙沙雨声中,余庆抹了把泪,“我……我很害怕,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原来丁献腹部贯穿的那一剑。
是余庆所刺。
林桑心下了然,想了想,说道:“丁公公说他不怪你,同为内监,他懂你的无可奈何。”
“真的吗?”余庆抬起脸,勉强泪痕交错,“他真的不怪我?”
初入宫时,是丁献处处关照他。
他虽不算个真正的男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
林桑颔首,声音如这秋夜的雨,平静清冷,“但他让我来劝你。”
“劝我?”
“他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莫要再为海长兴爪牙,为虎作伥,免得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余庆沉默半晌,叹道:“我…我何尝不知海总管私自封禁宫廷是大罪,可......我只是一个奴才,又能有什么法子?”
“你可知,丁献是在为谁做事?”林桑问。
余庆茫然地摇摇头。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是丁献另投靠了他人。
一奴二主,也只有如此,海总管才会下手毫不留情。
“是景王殿下。”
林桑搬出景王这尊大佛。
猜想余庆在深宫,应不知景王失踪的消息。
“陛下病重不愈,景王才是正统,你可愿助景王殿下一臂之力,日后殿下成事,你也算从龙有功。”
余庆神情怔忡,眉心皱起,似在考虑这话是真是假。
林桑将令牌塞进他手中,慢条斯理道:“无需余公公做什么危险之事,目前只有你能接近陛下,所以,一旦乾坤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想法子将此令牌送给我,我会帮你。”
余庆咬牙想了片刻。
冯太师即便登基,也是乱臣贼子,为天下人所不容。
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搏一条出路。
“好!”
余庆握紧手中令牌,应了下来。
林桑淡淡一笑,“那么,我先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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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桑撑着伞,目送余庆远去。
那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雾中缥缈如星,光芒渐渐暗淡,直至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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