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六月已经备好热水。
林桑缓缓沉入雕花木桶,温热的水流如丝绸般包裹全身,满身疲惫倏然消散。
她漫不经心捞起水面上漂浮的花瓣,有几片黏在如玉般的纤臂上,又被水流卷走。
正是适才院中,刺伤她的不知名花朵。
指尖依旧隐隐作痛,泛着些许酸麻,林桑转头问正收整衣物的六月,“这是你去园中摘的花?”
她刚刚一直和徐鹤安在院中说话,并未发觉六月出去过。
六月将林桑的衣裳搭在屏风上,弯腰自水桶中舀了一瓢热水,缓缓沏入浴桶,一边回道:“不是我,是府衙内的嬷嬷们准备的。”
此花名为娇颜,香气馥郁,南州的女子们都爱用这花沐浴留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栽种。
注意到林桑指尖红肿的伤口,六月捏住细细查看,“姑娘被娇颜刺伤了?”
林桑抽回手,不以为然道:“一道小伤口而已,不碍事。”
“那可不行!”六月道:“姑娘有所不知,娇颜的刺有毒,若不及时处理会溃烂流脓。”
竟这般厉害?
林桑借着烛光,细细端看指尖细微的伤口,“你知道这毒该如何解?”
“自然。”六月神秘一笑,“南州人都知道!”
沐浴过后,林桑正坐在榻边擦拭湿发,六月捧着捣烂的叶子快步进屋,不由分说地敷在她指尖伤口上。
“刺有毒,叶却可解毒?”林桑唇角微扬,眼底泛起一丝兴味,“相生相克,倒是朵有趣的花儿。”
“敷个一盏茶的功夫就好。”六月说着,从袖笼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这是华阳刚刚送来的药膏,不过对付娇颜,这药膏可是没什么作用。”
林桑将药罐捏在掌心,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风习习,透过半开的窗棂吹入屋内。
小几上烛苗影影绰绰,映在眸底似星河闪烁。
沉默良久,林桑将瓷瓶随手丢入药箱中,“明日还要早些上路,歇着吧。”
如今身处知府衙门,徐鹤安必定要与卓大人商议救灾事宜。
既不方便,也无暇分身,应当不会到她这里来。
林桑早早便歇下了,洗了个热水澡,倒是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简单用过早饭,林桑拎着包袱随众人前往青月庵。
徐鹤安站在府衙外的台阶上,隔着面巾只能看见他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目送她踏上马凳。
林桑正要钻进车厢,忽然顿住身形,回首遥遥望去。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无声胜有声。
随即,她弯腰入内,车队缓缓启程。
徐鹤安缓步走下石阶,直到马车转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之外。
远处只余隐约的车轮声,在晨风中渐渐消散。
“主子不必忧心。”华阳闷声劝道,面巾下的声音有些模糊,“您不仅派了十名精锐保护林大夫,还特意嘱咐尤家兄弟随行,定能万无一失。”
徐鹤安收回目光,眸色沉沉。
如何能不忧心?
流疫不同于刀光剑影,看不见摸不着,却致命非常。
他必须尽快敲定救灾事宜,好赶去青月庵守着她。
她身子本就虚弱,决不能再出半点差池!
青月庵坐落在流云镇城外,地势开阔,马车刚出城门,便能远远眺见那金瓦红墙的轮廓。
不多时,马车停在庵前。
两位灰衣尼僧双手合十,默然引路。
林桑跟在白守义身后,最后一个跨过门槛。
“砰”的一声,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众人不约而同驻足回望,眼神中悲怆恐惧,五味杂陈。
那紧闭的朱门仿佛隔断了他们的生路,不像是来救死扶伤,倒像是要上断头台。
青月庵占地颇广,前殿分正殿与东西偏殿,后院则有东西两院。
东院多作香客厢房,再往后便是尼僧们的居所。
林桑垂眸随众人前行,刚至院中,忽见正殿台阶上走下一道熟悉身影。
一群男子中只两道女子身影,实在是太过惹眼。
慕成白几乎一瞬间就看到了林桑。
他脚步倏地一顿,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是又惊又怒,唯独不见久别重逢之喜。
他捏着袍角急匆匆朝她走近几步,又忌惮着自己刚从重疫病患屋中出来,忙不迭又退回几步。
“你说说你......”慕成白气得拂袖,“自得知京中大夫要来南州,我日日在菩萨面前磕三个响头,只盼你万万不要来此!”
“偏生你就来了!你......”他急得语无伦次,面巾下的声音发闷,“这龙潭虎穴,你就非趟不可吗?”
谁说这青月庵的菩萨灵光来着?
都是骗人的鬼话!
林桑见他一副进退不得,又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模样,不由莞尔。
“医者本分,慕太医懂得,林桑自然也懂得。”
这里人多眼杂,林桑不便唤他师兄,“慕太医在这,我又为何不能来?”
“我是男子,又孤家寡人一个,死不足惜!可你身为女子,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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