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空中飘起了牛毛细雨。
风中隐隐添了几分秋意。
王越堂幽幽醒转,下意识抬手想揉一揉隐隐作痛的后颈,却发现双手依旧被镣铐锁着,根本动弹不得。
他跟着队伍走了整整一日。
好不容易能停下来歇歇脚,去湖边捧口水喝,却莫名其妙被人击倒,一脑袋扎进了湖里。
但是他没有被淹死,反倒置身于这一间废弃的破庙中。
屋顶缺了瓦,有雨丝透过窟窿落在脸上,凉丝丝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刺啦——”
“刺啦——”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那声音像是钝刀刮过骨头,又像是杀猪的屠夫,在深夜里细细研磨砍刀。
夜间静谧,窗外的滴水声与磨刀声相互交织,一声又一声地在耳边回荡。
王越堂瞪大双眼。
他想要喊人来,可嘴里被塞了团麻布,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调,听起来十分滑稽。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终于挣扎着翻过身来,用脖颈的力量艰难地撑起头颅。
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那人穿着一件黑色披风,兜帽垂着,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在磨刀石上反复打磨。
她暂停动作,皙白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刀刃。
似乎觉得还不够锋利,又俯身继续。
王越堂想问她是谁。
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双眼看着。
未知的恐惧在脊背肆意蔓延,勾起阵阵战栗。
“刺啦——”
林桑停下动作,微微偏头,注意到地上那双乱蹬的草鞋。
“醒了?”
——竟然是个女子!
而且……这声音为何有些熟悉?
王越堂咽了口唾沫,在心中拼命回想到底在何处听过此人声音。
佛像金身蛛网密结,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
她举着香烛缓缓走近,披风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灰尘,仿若踏雾而来的夺命判官。
麻布被拽出的瞬间,他剧烈咳嗽半晌,喉间涌起阵阵血腥味。
烛光映亮女子精致的面容。
王越堂瞳眸一缩,嘶哑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是你?”
“没错,就是我。”
林桑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蹲下身,冰凉的刀面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凉意似乎渗入毛孔,“我与王公子好歹相识一场,理应前来送公子一程。”
女子声音轻柔,却让王越堂浑身汗毛倒竖。
“送我?”
她有这般好心?
恐怕是要送他下地狱罢?
刀尖缓缓下移,在他脖颈处四处游走。
王越堂喉结止不住地滚动,眼珠慌乱转动,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映在刀刃上。
“林姑娘...…”
他声音发颤,不甘心就这样丧命,“我们王家如今虽势微,但根基尚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姑娘应当明白!”
“我们可与姑娘合作,将万和堂打造为京城第一字号如何?”
财帛动人心。
他不相信说不动她。
“你可知,我为何没给你下千丝绕吗?”
林桑轻声打断他的话,黝黑的眸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微微俯身,一缕发丝自肩头垂落,拂过王越堂满是冷汗的额头。
千丝绕?
这个名字最近十分熟悉。
王越堂越想越心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难道严朔他们...是你...”
“没错,还是我。”
林桑笑了笑,指尖轻轻敲击刀柄,发出规律的声。
这声音像催命的更漏,让王越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匕首突然压在他小指上时,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林姑娘……在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明示,定然诚心悔悟!”
“我问你个问题,你只需如实回答。”
“好好好……”王越堂点头如捣蒜,“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这只手指……可曾碰过裴二夫人?”
女人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
裴二夫人?
王越堂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在脑中搜寻片刻,蓦地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雷雨天。
那一日,暴雨瀑布,漫天黑云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裴泽的夫人不甘受辱,自红妆楼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而他,就是那个强暴她的狂徒。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王越堂正想着如何开脱,手指已被生生切断。
刹那间,疼痛自指尖蔓延开来。
“啊——”
他发出凄厉的痛呼声,像条被抛上岸的鱼,疯狂扭动身躯,铁链刮出刺耳声响。
金身佛像捻着兰花指,眼眸低垂,睥睨殿中发生的一切,面容依旧慈悲。
林桑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男人,轻轻摩挲着溅到血珠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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