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号舰桥之内,死寂无声。
李承渊那句“剩下的那些,全是你们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范闲四人的灵魂之上。
剩下的那些?
星图最外围,那片密密麻麻,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色光点,如同宇宙中最深沉的噩梦,缓慢而又坚定地,向着太阳系的中心压迫而来。
那是,一支足以碾碎星辰的庞大舰队。
而他们,只有四个人。
范闲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了。
他身后的苦荷、四顾剑、叶流云三人,那被强行提升到“神”之领域的身体,此刻也僵硬得如同石雕。
他们刚刚才明白,自己与李承渊之间,存在着一道名为“生命层次”的天堑。
而现在,李承渊要他们,用自己这被“赐予”的力量,去跨越那道天堑,去面对那片绝望的血色。
……
收割者主舰队旗舰,“神谕”号。
由亿万收割者共同意志汇聚而成的中央AI,那冰冷、绝对、不含任何杂质的逻辑核心,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数据紊乱。
“警报!警报!先头部队‘利刃’集群……信号集体丢失!”
“所有生命信标,于0.01标准宇宙秒内,同步湮灭!”
“湮灭原因分析……判定为……被目标恒星异常高能耀斑,完全蒸发。”
整个舰桥,那上百名形态各异,代表着收割者文明最高阶层的“主教”们,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战争,它们理解。
科技,它们精通。
但它们无法理解,一颗恒星,会主动攻击它们。
中央AI的运算核心,在这一刻过载到了极限,无数的逻辑判断在其中冲突、崩溃、重组。
“逻辑错误!恒星物理模型不存在主动攻击协议!”
“自然现象概率,低于0.00001%!”
“结论……结论……”
终于,一个超越了纯粹逻辑,带着愤怒与亵渎感的判断,从中央AI的核心中诞生。
“此乃伪神之迹!那个窃取了‘观察者’权限的‘新使徒’,他亵渎了神之造物!他竟敢篡夺恒星的权柄!”
这个结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舰桥。
“亵渎!”
“竟敢将伟大的恒星,当做武器!”
“这是对‘真神’的挑衅!不可饶恕!”
中央AI那冰冷的声音,在这一刻,带上了一种名为“惩戒”的意志。
“全舰队,转入‘神罚’阵型!”
“目标:第三行星!”
“净化所有生命!摧毁所有文明痕迹!夺回恒星的控制权!将那个伪神,钉死在十字架上,用他的灵魂,作为献给‘真神’的祭品!”
命令下达。
那片庞大的收割者舰队,瞬间改变了阵型。
无数黑色的,如同深海怪鱼般的战舰,脱离了主队,如同无穷无尽的蝗群,向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
“太阿”号舰桥内。
李承渊看着星图上,敌人那暴怒而又疯狂的动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理会范闲四人那已经凝固的表情,只是转过身,重新走向那幅巨大的太阳系星图。
他的手指,指向了那颗巨大的,带着美丽条纹的气态巨行星。
“苦荷。”
依旧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苦荷,身体一震,本能地应了一声。
“你去木星轨道。”
李承-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用你的‘天人合一’,告诉它们,什么叫行星风暴。”
说罢,他没有给苦荷任何反应的时间,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苦荷的身影,便直接从舰桥内消失。
下一刻,在遥远的,距离地球数亿公里之外的木星轨道上,他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看着那颗比地球大了上千倍的,壮丽而又狂暴的行星,感受着那足以撕碎钢铁的恐怖引力与风暴,他那被改造过的,属于“神”的身体,第一次,与一颗真正的行星,产生了共鸣。
李承-渊的手指,又划向了那颗带着一圈美丽光环的行星。
“四顾剑。”
四顾剑抬起头,他那双永远只有疯狂与漠然的眼中,此刻只剩下麻木。
“土星环,是你的剑冢。”
“那里有数不清的碎石与冰晶,用它们,为这支舰队,谱一曲葬歌。”
话音落下,四顾剑的身影,也消失了。
他出现在了土星那由亿万碎冰构成的光环之中。他伸出手,轻轻一握,一柄完全由冰晶构成的,长达数万公里的巨剑,在他的手中缓缓成型。
最后,李承-渊的手指,划过了星图最外围,那片漆黑、冰冷、空无一物的区域。
“叶流云。”
叶流云苦笑一声,对着李承-渊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
“柯伊伯带,是你的猎场。”
“让它们明白,空间,不是用来飞行的,是用来跳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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