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查院的效率，在陈萍萍不计代价的亲自调度下，被发挥到了令人发指的极致。
京都数百万人口，在天罗地网般的排查下，被迅速筛选。
不到半个时辰。
一条经过数次确认的消息，通过最隐秘的渠道，直接送到了陈萍萍的手中。
目标，被锁定了。
城南，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旧戏台。
李承渊没有带任何护卫，也没有乘坐龙辇。
他只是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黑色便服，徒步走出了皇宫。
在他的身后，那片被拉长的阴影之中，五竹的气息，如影随形。
他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路过那些紧闭门窗，瑟瑟发抖的民居。
在太极殿门口，他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处在巨大震惊中的海棠朵朵。
“想亲眼见证神庙的‘武器’，就跟上。”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邀请一个人，去看一场寻常的戏。
海棠朵朵的身体一震，她猛地咬了咬牙，一种属于顶尖武者的不屈与骄傲，让她压下了内心的恐惧。
她必须要亲眼确认这一切，要亲眼看看，那造成这一切灾难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了李承渊的身后，保持着十丈的距离。
废弃的戏台，早已破败不堪，朱红色的梁柱已经褪色，上面布满了青苔。
戏台之下，一个穿着破旧衣衫，头发枯黄的孩童，正孤零零地蹲在地上。
他的周围，没有任何活物，连一只飞虫，一根青草都没有。
他只是低着头，用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一遍又一遍地，画着一个又一个不成形的，扭曲的圆圈。
他的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不成曲调的童谣，那声音模糊不清，带着一种诡异的，让人心头发麻的韵律。
在百丈之外，一圈由鉴查院精锐密探和禁军高手组成的封锁线，已经形成。
但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没有人敢再靠近分毫。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忌惮。
就在刚才，一名禁军校尉，自恃武功高强，试图上前擒拿那个孩子。
他身上的精铁铠甲，在他踏入百丈范围的瞬间，便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如同被风化了千年的岩石，一寸寸地剥落，化为了灰黑色的粉末，洒落在地。
校尉本人，则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那正值壮年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
乌黑的头发在几个呼吸间，变得雪白、干枯，然后脱落。
结实的肌肉迅速萎缩，强健的皮肤上，布满了深刻的，如同老树皮般的褶皱。
最终，他变成了一具干瘪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枯骨，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从一个三十岁的壮汉，到一具百岁老人的尸体，只用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
海棠朵朵赶到时，正好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
她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以那个孩童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无形的“衰败领域”。
任何踏入那个领域的东西，生命，物质，甚至是规则本身，都在被加速地，引向终结与腐朽。
“让我来！”
海棠朵朵低喝一声，不信这个邪。
她是一品宗师，是天一道的传人，是这个世界上，站在武道顶峰的寥寥数人之一。
她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天一道真气，毫无保留地运转起来。
一股磅礴的，带着万物复苏般自然生机的青色掌力，在她的掌心汇聚。
她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猛地一掌拍出！
那股青色的掌力，呼啸着，撕裂了空气，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灰尘都被其蕴含的生机所影响，仿佛有嫩芽将要破土而出。
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摧城拔寨！
然而，这石破天惊的一掌，在冲入那孩童周身十丈范围之后，却发生了让海棠朵朵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股磅礴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掌力，就像是投入了无尽深渊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它没有被格挡，没有被引爆。
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地，无声地消解，分解，吸收。
那股青色的能量，在迅速变得灰败，然后彻底湮灭于无形。
整个过程，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戏台下的那个孩童，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他依旧专注于自己手指下的那个圆圈，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海棠朵朵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惨白如纸。
她的攻击，被“吃掉”了。
那是一种更高层级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那不是武功，不是真气，甚至不是能量层面的对抗。
那是规则。
是“衰败”的规则，吞噬了“生机”的规则。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信。
她的身体，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
“这不是你能对付的东西。”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李承渊从她身边走过，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诡异的孩童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气息就变得愈发冰冷，愈发不像一个人类。
海棠朵朵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他危险。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因为她发现，在李承渊的身上，她感受不到任何“生机”的存在。
他就像一块冰，一块石头，一个不属于这个生命循环体系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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