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恢复了某种机械性的秩序。重伤的“老鼠”和“毒蛇”已被送上医疗运输机,旋翼的轰鸣声远去,留下更深的寂静。其余轻伤员沉默地协助后勤人员整理着装备,将阵亡战友的遗体小心地装入裹尸袋,拉链拉上的声音刺耳而决绝,仿佛将生与死永远地隔绝开来。每一具覆盖上联盟旗帜的躯体,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幸存者的心头。
雷昊挥退了想来汇报情况或表达关切的副官,独自一人,踉跄着走到营地外围,找了一块远离人群、布满灰白色苔藓和干枯地衣的冰冷巨石坐下。他几乎能感觉到巨石内部蕴藏的、属于这片荒芜之地的寒意,正透过作战服,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骨髓。
他缓缓摊开手掌,七块边缘已被摩挲得有些光滑的金属铭牌,在逐渐黯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弱、冰冷的光泽。他不用看,指尖也能清晰地辨认出每一个名字的轮廓:
· 铁盾 - 那个总是扛着最重的盾,挡在最前面,笑声粗犷得像打雷的汉子。最后一次看到他,是被触手连同盾牌一起砸向岩壁,那声骨骼碎裂的闷响,至今还在耳膜深处回荡。
· 山猫 - 队伍里最灵巧的侦察兵,像猫一样安静,直觉准得吓人。他最后那声短促到几乎被噪音淹没的惊叫,是这场噩梦开启的信号。
· 炸药 - 痴迷于各种爆炸物,总能把爆破玩出艺术感,却是个连队里养的盆栽都能照顾死的粗人。他引爆最后一颗高爆手雷时,脸上是解脱还是不甘?雷昊已无法分辨,只记得那瞬间吞噬了他的火光与黑暗。
· 天使 - 唯一的女性队员,名字和她的职业一样,总能在最绝望的时刻带来生机。她冲向“铁盾”时,背影决绝,然后……就被那狰狞的掘地虫口器从背后贯穿,像折断翅膀的鸟儿。
· 鹰眼 - 沉默的狙击手,能在千米之外精准命中目标的眼睛。他最后的阵地被蝠潮淹没时,通讯器里只传来一片令人窒息的、翅膀扑棱和牙齿啃噬装甲的噪音。
· 蛮牛 - 力量担当,能徒手搬开障碍物,性格憨直。他咆哮着打光重机枪最后一梭子弹,试图为队友开辟退路,却被更多的触手拖入了坑道深处。
· 猎犬 - 最好的追踪者,鼻子灵得像狗。在混乱中失散,最终找到时,已和几只掘地虫的尸体纠缠在一起,同归于尽。
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张鲜活的面孔,一段共同的记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他们信任他雷昊,将生命交托于他的指挥。而他,却把他们带进了地狱。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冷却的熔炉,将天际线附近的云层烧成一片层次分明、由橘红到暗紫的凄艳色彩。这血色光芒映照在他沾满尘土、血污和硝烟痕迹的作战服上,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层冰冷的釉质,将他内心的冻结暴露无遗。不远处,矿井那黑黢黢的入口,如同大地一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疤,无声地嘲笑着他之前的自信与鲁莽。
他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分裂成两个极端,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对比:
一边是几小时前,那用人间惨剧都不足以形容的巷道入口。记忆不再是连贯的画面,而是破碎的、充满感官冲击的碎片:触手勒碎装甲和骨头的嘎吱声,混合着山猫戛然而止的尖叫;炸药引爆手雷时那瞬间膨胀的火光与气浪,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浓重的黑暗;天使被刺穿时,医疗包从她手中滑落,里面绷带和药剂散落一地的细微声响;鹰眼频道里那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蝙蝠嘶鸣与啃噬的噪音;蛮牛那挺重机枪咆哮到突然沉寂的落差;还有猎犬最终被找到时,那与怪物尸体纠缠在一起的、凝固的战斗姿态……所有这些,都浸泡在那无处不在、仿佛能直接撕裂灵魂的哀鸣声波之中。这是他熟悉的战场逻辑——用勇气对抗恐怖,用牺牲换取空间,充满了力量的碰撞、意志的较量,以及……最终被残酷现实碾碎的无力感。
而另一边,则是刚刚经历的、那场如同梦游般的“沉默行军”。记忆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晰,却又极度不真实:陈末通过通讯器传来的、精确到秒的指令,不带任何情绪,只有绝对的权威;那台改装扫描仪发出的、令人心烦意乱却效果诡异的复合声波;爆破手如同精密钟表般精准的移动和爆破,炸开的通道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塌,少一分则堵;侦察兵在怪异滤镜下看到的、那个陷入混乱与惰性状态的怪物巢穴;他们如同幽灵般穿过曾经浴血奋战的区域,脚下是战友的血迹和残骸,周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与空荡;最后在母体头顶完成作业,然后沿着一条预设的、安全得令人不安的路线撤离。整个过程,没有肾上腺素的飙升,没有生死关头的决断,只有对数据和指令的绝对服从。这不像战斗,更像是在执行一套被完美设计的程序,而他们,只是这套程序中,几个负责移动和操作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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