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房间破碎的门洞如同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血腥“清洁”。冰冷的空气裹挟着血腥味和灰尘涌入,混合着楼下隐约传来的骚动和压低的人声,旅店老板显然被楼上的巨响吓坏了,但出于对“中立区”规则的忌惮或对血族的恐惧,暂时不敢上来查看。
露比蜷缩在床上,小脸煞白,紧紧抓着被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泪水,看着地上那具无头的魁梧尸体和门口如同杀神般的巴特,吓得说不出话来。
伊莉丝缓缓收回体表的圣光,死死盯着地上那颗光滑的金属面具头颅,又摸了摸自己左鬓角被齐根削断的那一小束酒红色头发,断口处传来细微的刺痛感。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但更深的寒意是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警告和试探背后所代表的威胁。
巴特弯腰,用一块从桌上扯下的桌布随意地包裹起那颗金属面具头颅,动作像是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垃圾。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缓缓渗出暗红粘稠液体的无头尸体,暗银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丝显而易见的“麻烦”和“需要善后”的漠然。
圣骸螺旋在他腰间微微震颤,似乎对尸体中残留的、某种非人的能量核心产生了兴趣,发出贪婪的低鸣。
“把剩下的清理掉。”巴特的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地吩咐,显然是对伊莉丝说的。他自己则拎着那颗包裹好的头颅,迈过破碎的门框,走向自己的302房间。
伊莉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走到尸体旁,看着那魁梧的身躯和断裂处光滑的切口,眼神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刺客或打手。这力量,这防御(能硬砸开加固的门),还有这如同粘稠石油般的血液……像是某种经过强化的战争机器,或者……血族的某种秘密兵器?
她反手具现出黑骑士双刃,乌黑的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掠过寒芒。
双刃交错斩下,并非为了鞭尸泄愤,而是精准地斩向尸体残余的颈部断口和心脏位置,剑身蕴含的、被压制的圣光力量瞬间爆发,金色的电芒如同细小的锁链窜入尸体内部。
尸体内部传来一阵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那些暗红色的粘稠血液在圣光侵蚀下迅速焦黑、碳化。尸体内部隐约可见的、如同金属骨架和能量管线般的结构也冒出青烟,迅速失去活性。
这是为了防止尸体再生或者被某种方式回收利用。伊莉丝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进行了彻底的“无害化处理”。
做完这一切,她才收起双刃,走到门口。看着走廊尽头闻声探头、又吓得缩回去的其他房客,以及楼下战战兢兢的旅店老板,她酒红色的长发在破碎门洞灌入的冷风中微微飘动。麻烦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
清脆、优雅、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三楼楼梯口传来。
这脚步声仿佛带着魔力,瞬间压过了楼下的骚动和伊莉丝心中的杀意。每一个落点都精准地敲在心跳的间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从容。
伊莉丝瞬间转身,黑骑士双刃虽未出鞘,但双手早已握紧刀柄,锁定着楼梯口,露比也吓得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巴特的身影出现在302房间门口,暗银的瞳孔同样转向楼梯方向。他手中还拎着那个包裹着金属头颅的布包。
“又是哪个不长脑子的傻缺来了,”巴特感到十分无语。
脚步声渐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拭得一尘不染、鞋尖镶嵌着暗红宝石的黑色漆皮皮鞋。接着是剪裁完美、勾勒出修长身形的暗红色金边礼服下摆。然后,是那双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楼梯扶手上。最后,是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以及那双如同熔融暗金般、闪烁着冰冷玩味光芒的竖瞳。
是西里尔子爵,站台上那位被圣光灼伤、被圣骸螺旋吞噬血能所惊退的那个血族贵族。
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如同贵族欣赏一出有趣戏剧般的微笑,缓步走上三楼走廊。
目光首先扫过301房间那破碎的门洞、地上被圣光彻底“净化”成一堆焦黑废铁的无头残骸,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圣光余韵和血腥味。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看到的只是一片被风吹乱的落叶。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口严阵以待的伊莉丝身上。尤其在她左鬓角那被削断的酒红色发丝上停留了一瞬,暗金的瞳孔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满意。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302门口的巴特身上。或者说,定格在巴特腰间那柄散发着深邃幽光、依旧在微微震颤的圣骸螺旋,以及巴特另一只手中拎着的、还在渗出暗红液体的布包上。
“晚上好,诸位。”西里尔子爵的声音如同冰镇的美酒,优雅、磁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暮光旅者之家的‘安保’服务,实在配不上诸位尊贵的客人。让一些……‘不速之客’扰了清梦,真是令人遗憾。”他微微颔首,仿佛在代替旅店道歉,但语气中毫无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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