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声”最后一声清脆的枪机复位声还在灼热的空气中回荡,峡谷入口处弥漫的银灰色沙尘尚未落定。最后几头幸存的石像鬼拍打着残缺的翅膀,发出惊恐而愤怒的嘶鸣,赤红的竖瞳死死盯着那个手持奇异银枪的身影,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它们退缩回峡谷入口那片狰狞怪石的阴影中,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着,熔岩般的目光在浓重的阴影里明灭不定。
巴特没有追击。他暗银的瞳孔冰冷地扫过那些退缩的阴影,确认了威胁暂时解除。他迅速将“水银之声”的枪口朝下,动作利落地拉动杠杆,退出弹仓里最后一枚冒着银色蒸汽的滚烫弹壳。
弹壳掉在沙地的石头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迅速被滚烫的沙子掩埋。他反手将这支刚刚奏响死亡序曲的奇异步枪重新扣回身后,动作精准得如同机械。
“快走!趁它们没缓过劲!”桑吉最先反应过来,老向导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不容置疑的急切。他用力一扯缰绳,驱赶着胯下那头依旧有些焦躁的公骆驼,“穿过峡谷!别回头!快!”
伊莉丝立刻撤去了圣光护盾,扫过惊魂未定的露比和受惊后不断打着响鼻、刨着沙地的骆驼。“露比,抓紧了!桑吉大叔,带路!”她清喝一声,酒红色的长发在兜帽下甩动,如同指挥的旗帜。她轻拍自己骆驼的脖颈,这头温顺的母骆驼立刻迈开步子,紧跟上桑吉。
露比小脸煞白,紧紧抓住鞍鞯,再也不敢看峡谷入口那片阴影一眼,只是催促着胯下的“沙铃”:“快走快走!沙铃快跑!”
巴特最后一个翻身上驼。他胯下的头驼最为沉稳,虽然刚才也受到了惊吓,但在巴特那冰冷而稳定的气息安抚下或者说压制下,迅速恢复了镇定。巴特没有回头,只是用靴跟轻轻一磕骆驼的侧腹。头驼低鸣一声,迈开稳健而迅捷的步伐,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驼队不再保持之前的缓慢节奏,而是在桑吉的带领下,以一种近乎小跑的速度冲进了叹息走廊。
一进入峡谷,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两侧高耸入云的黑色岩壁如同巨兽合拢的獠牙,将炽烈的阳光挤压成头顶一道狭窄的金线。风在嶙峋怪石和无数风蚀孔洞中穿梭,发出更加凄厉、更加诡异的呜咽和尖啸,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疯狂地哭喊、嘲笑、低语着亵渎的秘闻,
这声音无孔不入,直刺灵魂深处,比外面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疯狂。
“塞住耳朵!别听!跟着我的骆驼!”桑吉嘶声力竭地大吼,自己早已用布条紧紧堵住了双耳,身体伏低,催促着骆驼拼命向前。
露比赶紧照做,用头巾死死捂住耳朵,小脸埋在驼峰之间,身体因为恐惧和那无处不在的低语而微微发抖。
伊莉丝也蹙紧眉头,她调动起圣光的力量,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但坚韧的精神屏障,抵御着那直击灵魂的疯狂低语。饶是如此,那声音依旧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钻进她的脑海。
巴特的深渊的力量无声运转,将那惑乱心智的鬼啸低语彻底隔绝在外,如同隔着一层绝对零度的冰壁。
他的感知着脚下的道路、两侧岩壁可能出现的威胁,以及前方桑吉的路线。圣骸螺旋在他旁边微微嗡鸣,似乎对峡谷深处可能存在的、更“美味”的混乱能量产生了兴趣,但被巴特强行压制着。
骆驼们显然也极度不适,在桑吉的催促和鞭策下奋力奔跑,粗重的喘息和蹄子踏在碎石上的声音混杂在鬼啸风声中。
峡谷内的地面并不平坦,布满了风化的碎石和隐藏的坑洼,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桑吉凭借丰富的经验,在最前方左拐右绕,选择着相对安全的路径。
“小心头顶!”伊莉丝突然厉声提醒。
只见侧上方一处巨大的风蚀孔洞中,几块松动的、如同房屋般大小的黑色岩石,在狂风的持续作用下,发出了不祥的呻吟,眼看就要坠落下来,正好砸向队伍中段。
巴特瞬间抬头,他甚至没有拔剑,左手闪电般从腰间一抹。
“水银之声”再次发出那穿透灵魂的清脆鸣响,一道凝练的银色流光如同死神的标枪,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块松动巨岩的连接点。
水银流光没入岩石缝隙,银灰色的瓦解之力瞬间爆发,那几块即将坠落的巨岩连接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沙化、崩解。
巨大的石块在半空中就碎裂成无数较小的碎块,带着漫天沙尘轰然砸落在队伍侧后方十几米处,激起巨大的烟尘和巨响。
队伍毫发无伤,骆驼只是受惊地嘶鸣了几声,在主人的控制下继续狂奔。
桑吉回头看了一眼那烟尘弥漫处,眼中充满了后怕和对巴特那匪夷所思枪法的敬畏。
“快!出口就在前面了!”桑吉指着前方峡谷尽头出现的一抹刺眼的亮光吼道。
希望就在眼前,驼队的速度更快了,风声鬼啸似乎也变得更加疯狂,如同不甘心猎物逃脱的恶灵在最后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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