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内,苍白冷焰的微光在巴特冰冷的面具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句“唯有你不同”的低语,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着冰冷的寒意。露比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粉瞳中的光芒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和茫然。伊莉丝的红瞳则锐利如刀,紧盯着巴特,似乎在解析那段不可思议的往事。
巴特的手指依旧搭在圣骸螺旋的剑柄上,仿佛从那冰冷的金属中汲取着某种支撑。沉默持续了片刻,他才继续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物:
“她说完那句话……就消失了。”巴特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停顿,“像被风吹散的烟。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残留……就是……不见了。”
他放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抬起,伸向自己腰间的另一侧——那里,悬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用某种陈旧皮革缝制的狭长皮套。皮套的样式极其简单,边缘已经被磨得发白。
“只留下……这个。”巴特的手指勾住皮套的系带,轻轻一拉。
一把镰刀滑了出来,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那不是想象中狰狞的死神之镰。
它很小,长度不过一尺有余,造型异常朴素。弯曲的镰刃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毫无光泽的灰白色,材质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种……极其致密的骨片打磨而成。镰柄是深褐色的、纹理细密的硬木,握柄处被摩挲得异常光滑,显然经常被使用。整把镰刀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像一把在乡下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用来收割麦子或者杂草的普通农具。
露比瞪大了眼睛,粉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就是那个可怕的‘死神代理人’留下的?一把……镰刀?”
伊莉丝的红瞳也微微眯起,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那把小小的镰刀。没有魔法灵光,没有深渊气息,没有死亡之力……什么都没有。它普通得令人发指,就像一个被彻底洗去所有印记的空白物品。然而,正是这种极致的“普通”,在这种地方,由那样一个存在留下,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嗯。”巴特应了一声,指尖拂过那光滑的木质握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很顺手。割草,清理藤蔓,削木头……比学院的制式匕首好用。”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趁手的工具。
伊莉丝的嘴角抽了抽:“所以……那位‘死神’大人,跨越生死界限跑一趟,就是为了给你送一把……‘割麦神器’?”她的语气充满了荒诞感。
“不知道。”巴特诚实地回答。他将小镰刀在手中熟练地转了一圈,灰白色的镰刃在苍白冷焰下划过一道暗淡的弧光,随即又被他稳稳地插回腰间的皮套里。“就一直带着了。”
露比看着那把被巴特像对待普通工具一样收好的小镰刀,又看看他冰冷的面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恐惧、好奇、还有一丝莫名的……怜悯?那把镰刀,是死亡的馈赠,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标记?
巴特的故事似乎到此为止了。他重新将手放回圣骸螺旋的剑柄上,目光投向棚屋外村落中心那头骨祭坛方向隐约的灰白光晕,仿佛刚才那段关于死神、关于“不同”的沉重回忆从未发生。
然而,伊莉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叙述中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
“那个‘死神代理人’事件之后,”她缓缓开口,红瞳紧盯着巴特,“你在皇家魔法学院的‘待遇’,就变了吧?”
巴特沉默了片刻。面具遮挡了一切表情,只有声音透过冰冷的金属传出,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嗯。被‘关注’了。”
“怎么个‘关注’法?”伊莉丝追问,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走到哪里,”巴特的描述简洁而精准,“都感觉有‘眼睛’。”
“怕不是在害怕那把小镰刀?”伊莉丝挑眉。
“不止。”巴特的声音依旧平淡,“学院的监察处、王国密探、甚至……教会的‘净尘者’。像一群围着腐肉的秃鹫,保持距离,但绝不离开视线。”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宿舍,被搬到了法师塔最顶层,据说那里有最强的三十七层复合结界,单向的。”
露比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宿舍,分明是最高规格的牢笼。
“课程呢?”伊莉丝继续问。
“取消了。”巴特的声音毫无波澜,“所有需要配合的实战课、团队任务、甚至公开讲座。只保留理论课和……单独的‘生存训练’。训练场在地下七层,用一米厚的精金板隔开,外面有至少三个高阶法师实时监控能量波动。”
“呵,”伊莉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是把你当成了……什么?”
“行走的人形兵器。”巴特平静地给出了答案,仿佛在说别人。“或者……不可控的灾厄源头。他们评估我的破坏力,记录我的行为模式,分析我的弱点……试图找到‘控制’或者‘销毁’的方法,一群弱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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