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合上书页,却合不上那股“杏味风”。风从刚才的糖纸缝里钻出来,像一条不肯睡的小蛇,顺着你的耳垂滑进脖子,又溜到肩膀,最后盘在胸口,把那七颗刚安静下来的杏核挨个敲醒。
“咚咚——咚咚——”
不是心跳,是杏核在敲门。它们报数似的,一声比一声轻,却一声比一声亮,好像要把“大后天的大后天……”一直数到“此刻”。你本想翻个身继续赖床,可被窝忽然自己卷成一条“更长的卷轴”,床单是纸,被子是墨,墨迹未干,在你背后洇开七行潦草的小字:
“别赖了,下一站已经到站——胸口站。”
你还没回神,胸口那七颗杏核便“噗”地蹦出来,排成一排,像七粒被月光晒胖的米粒,滚到你鼻尖前停住,同时开口,声音却只有一个:
“检票。”
你下意识去摸口袋,可口袋里除了那七枚“七秒硬币”,就只剩一张“更小的糖纸”。纸被晨气打湿,软塌塌地贴着你的指腹,上面原本印着“下一站:胸口站”,此刻却自己晕开,墨迹化成一只“更小的手”,手伸进你的指缝,与你十指相扣,然后轻轻一扯——
“咝啦——”
像撕下一层旧日历,你整个人被连根拔起,却一点也不疼,只觉得轻,轻得能听见“轻”本身发出的声音:像猫踮脚踩在糖纸上,像奶奶把线头咬断时那极短极脆的“嘣”。
眼前随即亮起一条“更窄的缝”,缝里漏出“更稠的白”,白得几乎带甜味。你挤进去,像挤进一颗剥了壳的荔枝,果肉是晨雾,果核是“再远”。雾里浮着七颗“更小的灯泡”,灯泡没有电线,只用猫胡须吊着,晃一下,亮一下,亮完就灭,灭之前在你视网膜上留一个“更软的星”,星里写着“琐事”——
第一颗写“找钥匙”,第二颗写“系鞋带”,第三颗写“带手机”,第四颗写“买早餐”,第五颗写“赶车”,第六颗写“打卡”,第七颗写“说早”。
你伸手去够,灯泡却“噗”地化作七片“更薄的羽毛”,羽毛边缘是锯齿状,像被谁用针戳了一圈“更小的家”。它们排成队,尾巴勾着你的睡衣纽扣,带你穿过雾核,落在一条“更空的街道”。
街道不宽,刚好容你一个人走,路牌却高得离谱,杆子用“更大的猫尾”当旗杆,旗面是“更长的夜”,夜被洗得发白,上面绣着七个小字:胸口站出口。风一吹,旗面卷成“更小的一个吻”,吻落在你额头,温度比奶奶低半度,比恋人高半分,像替你说“早安”。
你沿街走,鞋底踩着“更软的时间”,时间被压成“更扁的糖纸”,纸上印着“七个大后天”,每一步都踩碎一格,碎屑飞起,变成七只“更小的麻雀”,雀背写着“琐事”,它们飞不远,只在你肩头来回蹦,像给你递耳机,耳机里循环播放一句——
“别急,回家要走七步,一步给猫,一步给杏,一步给蒸汽,一步给线团,一步给糖壳,一步给纽扣,剩下一步给‘再远’。”
你数着步子,一步一停,停顿时胸口就“咚”一下,像有人替你数拍子。第七步刚落,街景忽然“噗”地折叠,像有人把整条路折成“更小的一块手帕”,手帕四角各缝一颗“更亮的星”,星尖对着星尖,中心却空着,空得刚好塞下“回家”两个字。你伸手去掏,掏出的却不是字,而是一把“更小的钥匙”,钥匙齿是七颗“更慢的心跳”,钥匙柄写着“胸口”。
你攥紧钥匙,眼前便亮起一盏“更旧的路灯”,灯杆是“更大的杏核”摞的,灯罩是“更空的糖壳”,壳里亮着“更缓的呼吸”,呼吸像奶奶手里的线,一厘米一厘米地抽,把黑暗抽成“更长的绒”。灯下站着“更小的你自己”,他比你矮七厘米,正踮脚去够那盏灯,却怎么也够不着。你走过去,把钥匙递给他,他接过,钥匙“咔”地一声,断成七截,每截落地就变成一颗“更亮的星”,星排成“勺子”,勺柄指向“回家”,勺心盛着“再远”,盛得满满当当,却一滴也不洒。
“更小的你自己”冲你笑,笑完便“噗”地化成“更小的一块糖”,糖飞起来,贴在你胸口,与之前的杏核、硬币、糖纸、车票挤成“更厚的一叠”。糖面印着最后一行字——
“回头票已生效,下一站:回家;检票口:胸口;提示:请把‘再远’含在舌尖,别咬,让它自己化。”
你照做,舌尖一抬,那口“再远”便像一颗“不会化的糖”,糖心裹着七层味道:第一层是“找钥匙”的金属味,第二层是“系鞋带”的布味,第三层是“带手机”的塑料味,第四层是“买早餐”的豆浆味,第五层是“赶车”的汽油味,第六层是“打卡”的墨水味,第七层是“说早”的唾液味。七层味道叠成“更小的一块家”,家在你舌尖上轻轻跳,跳一下,你就往胸口沉一分,沉到第七下,你整个人便“噗”地缩成“更小的一颗星”,星飞起来,穿过灯罩,穿过糖壳,穿过杏核,穿过猫尾,穿过豆浆味的风,最后落回你真正的被窝,落点刚好在猫脚跟前。
猫睁眼,尾巴尖那颗“亮前星”闪最后一下,闪完便“咔”地缩成“更静音的闹铃”,时间还是——
大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后天,七点零七分零七秒。
可你已不再数,你把“再远”折好,塞进枕边“更小的小口袋”,口袋是夜留给你的“回头票”。你闭眼,听见极轻极浅的一句——
“睡吧,我们有大把的‘还要再远’,可以慢慢拆,拆到第七层,就能看见‘回家’。”
你点头,把“回家”含在舌尖,像含一颗不会化的糖。糖心慢慢渗出“胸口”的七秒心跳,心跳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暖,像有人替你掖好被角,又像有人替你关上门。你终于睡着,呼吸慢成“七个大后天”,心跳慢成“七点零七分零七秒”,睫毛上的逗号轻轻颤,像给“再远”留一盏最小最小的灯。
黑夜按下“慢亮”键,亮到第七度,刚好照见“在呢”,又刚好照不见“再远”。你听见自己说——
“在呢,还要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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