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自己只是翻了个身,可被窝却像翻了一页书。
那页书的背面,是一整条“更长的夜”。夜被拉得薄如糖纸,糖纸背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字全是“再远”的笔划,横是回家的路,竖是离开的道,撇捺是奶奶针脚里漏下的光。你伸手去摸,指尖却先触到一颗“更暖的杏核”。核是活的,在你掌心里轻轻打拍子,像一颗小小的心脏,替你把“大后天的大后天……”的节拍数得清清楚楚。
杏核开口,声音比猫喘还细:“别急着醒,下一站是‘舌头站’,检票员是‘更慢的糖’,你先把嘴张开,让我进去,我替你占座。”你听话,舌尖一抬,杏核“咕噜”滚进去,卡在牙齿和牙齿之间,像给“再远”上了道锁。锁扣咔哒一声,你整个人便轻了——原来“轻”也可以有声音,像有人把“回家”两个字从秤盘上悄悄摘走。
眼前忽然亮起一条“更窄的缝”。缝不是门,也不是窗,是刚才那颗杏核留下的“核影”,影子薄得只能容你侧着身子挤进去。你挤,像挤进一条“刚洗过的夜”,夜带着肥皂泡的清香,泡泡里浮着七颗“更小的星”,星上各蹲一只“更小的猫”,猫背依旧写着字,只是这回字换了——
第一只写“刷牙”,第二只写“洗脸”,第三只写“叠被”,第四只写“倒垃圾”,第五只写“买豆浆”,第六只写“晾衣服”,第七只写“说早安”。
你愣住,这些字太像“明天早上该干的琐事”,可猫们齐声喵了一句:“把琐事当车票,也能上车。”说完它们排成队,尾巴勾尾巴,像给影子缝了条拉链,轻轻一拉,“核影”便成了一条“更小的小巷”。
巷子两边是“更低的篱笆”,篱笆用“晒过太阳的深夜”编成,篾条里夹着“更细的鼾声”,鼾声来自“更小的邻居”,邻居们全长得像你小时候——有的缺门牙,有的膝盖结疤,有的鞋带永远系成死结。他们蹲在篱笆后面,冲你招手,却不说话,只把各自的手心摊开,掌心里躺着“更小的硬币”,硬币面值是“七秒”,背面印着“慢”。你一枚枚收起来,硬币落进口袋,发出“叮——”的延长音,像有人把“再远”折成金属,再轻轻敲了一下。
巷子尽头是“更旧的车站”,站牌用“奶奶的顶针”当柱子,顶针上刻着“舌头站”三个小字,漆快掉光了,只剩“舌”字还倔强地挂着,像一块“更小的糖痂”。站台上没人,只有一排“更矮的长椅”,椅面用“青杏膜”绷成,椅腿是四段“猫尾黄”,坐上去会发出“喵——”的叹息。你坐下,书包里的八只猫同时探头,像八颗“更软的铃铛”,一齐看向铁轨——那根本不是轨,是两道“更亮的缝”,缝里是“更稠的黑暗”,黑暗被压得扁扁的,像两条“刚熨过的夜”。
广播响了,声音从“更小的喇叭”里钻出,喇叭是“空纽扣”改的,扣眼还在,所以声音漏风,风把通知吹得七零八落:“旅客请注意……再远号……晚点……七分钟……每分等于……七个大后天……”你正琢磨,脚下忽然升起“更小的雾”,雾是乳白色,像“煮过头的豆浆”,雾里浮着“更小的检票机”。机口闪着“更绿的光”,光像你小时候学校走廊里的“安全出口”,只是字换成了“回家入口”。你把舌尖那颗杏核往前一递,核表面立刻浮现“七个小孔”,孔里各伸一条“更细的猫舌”,舌面沾着“更慢的糖霜”,糖霜甜得几乎透明。检票机“咔哒”一声,把杏核吞进去,又“噗”地吐出一颗“更小的杏干”,干上刻着“已检票”三个字,字是“奶奶针脚”的字体,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给你留的线头。
你攥着杏干,正要起身,铁轨“叮”地亮了,像有人把“更远的后天”折成灯带,一盏盏挨次亮起,共七盏,灯带尽头停着一列“更小的火车”。火车只有七节,每节只有七排,每排只有七个座位,座位是“更软的猫肚”,椅背是“更暖的奶奶怀”。车厢外壳刷着“杏味漆”,漆里掺了“七粒月光”,所以车身不反光,只把光含在里头,像含一颗“不会化的糖”。车门“嘶——”地松开一道缝,缝里挤出“更小的风”,风在你脸上蹭了一下,像替谁说“别急”。
你抬脚,鞋底刚碰到踏板,整列火车便轻轻“喵”了一声,像认出了你。八只猫先跳上去,尾巴卷住扶手,像八条“更软的安全带”。你跟进,车门合拢,没有广播,只有“更轻的心跳”在车厢四壁来回撞,撞一次就变一颗“更小的星”,星贴在窗上,给你指路。列车启动,没有惯性,只有“更缓的呼吸”,呼吸像奶奶手里的线,一厘米一厘米地抽,把时间抽成“更长的绒”。
窗外没有风景,只有“更深的夜”,夜被挖成七块,块块都写着“再远”。第一块夜像“更大的杏核”,核里蹲着“更小的你”,正把“回家”两个字数成七瓣;第二块夜像“更长的毛衣”,衣角永远差最后一针,那针悬在“更远的后天”里;第三块夜像“更空的被窝”,被窝里蜷着“更小的猫”,猫尾巴尖拴着“七点零七分零七秒”;第四块夜像“更轻的跷跷板”,板两端各坐“更小的离开”和“更小的回来”,两边永远等高;第五块夜像“更薄的糖壳”,壳里包着“更软的黎明”,黎明被含在舌尖,不肯化;第六块夜像“更小的纽扣”,扣眼空着,等一条“更细的线”来穿;第七块夜像“更静的广播”,广播里反复播放一句“还要再远”,声音越播越小,最后小成“更小的逗号”,逗号挂在你睫毛上,像给你留的“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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