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接过弟弟手里那封皱巴巴的信。信纸粗糙,字迹歪扭,透着一股蛮横无理的气息,果然是三叔公代笔的风格。通篇都在哭穷卖惨,诉说奶奶如何思念成疾、卧床不起,指责林晚星飞上枝头就忘了根本,字里行间却赤裸裸地索要钱粮,最后更是用“找陆团长评理”来威胁。
若是前世,这封信足以让林晚星惊慌失措,夜不能寐。但现在,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嘴角却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姐,怎么办?他们要是真跑来闹……”林朝阳一脸担忧。他见识过老家那些亲戚的胡搅蛮缠,更怕给姐姐和姐夫带来麻烦。
林晚星将信纸慢慢折好,眼神冷静得可怕:“放心,他们不敢真来。就算来了,也没用。”
陆震霆的余威尚在,这大院可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地方。三叔公这封信,更多是试探和讹诈,想看看她这个新嫁的军官太太是不是软柿子,能不能捏出点油水。
“可是,奶奶她……”林朝阳毕竟年纪小,对孝道还是有些顾忌。
“奶奶?”林晚星冷笑一声,“她身体好着呢。年初刚分粮的时候,我还听说她为了多抢半袋玉米碴子,能把邻居婶子推个跟头。这病,生得可真巧。”
前世,这位奶奶可没少磋磨她母亲,对她这个孙女更是非打即骂,从未有过半分慈爱。所谓的想她,不过是想着她如今可能有的钱和粮罢了。
林朝阳张了张嘴,没再说话。他也知道奶奶的为人,只是潜意识里还存着一丝对长辈的敬畏。
“这件事我来处理。”林晚星拍拍弟弟的肩膀,“你安心上学,别想太多。记住,咱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送走弟弟,林晚星回到屋里,看着那封信,心思电转。
直接置之不理?不行。他们会觉得她心虚或者软弱,后续可能会变本加厉,四处散播谣言,虽然伤不到根本,但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它恶心人。
满足他们的要求?更不可能。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他们尝到甜头,以后无穷无尽地索取。
必须想个办法,既堵住他们的嘴,又能狠狠敲打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轻易伸手。
她目光扫过桌上昨天从黑市换回的那叠钞票和粮票,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二天,林晚星没有急着回信。她先是去了一趟卫生所,找张院长。
“张院长,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林晚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愁容,“我老家来信,说我奶奶病得厉害,卧床不起。我们那地方偏僻,缺医少药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在咱们卫生所开点常用的消炎药、止疼药什么的,我寄回去尽尽孝心。就是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
张院长是个慈祥正直的老医生,对林晚星印象很好,闻言叹了口气:“晚星同志,你有这份孝心是好的。但这药品管制严格,没有病历和诊断证明,我这也没法随便开药啊。再说了,路途遥远,这药寄到了,对不对症还两说。”
林晚星要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顺势而下,眼圈微红:“是啊,我也是担心这个。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我干脆寄点钱回去,让家里人在当地想想办法?虽然我们日子也紧巴,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受罪……”
张院长赞许地点点头:“你这孩子,懂事!寄钱回去让家里人酌情处理,是最稳妥的办法。既尽了心,也不会违反规定。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得到了张院长“寄钱合理”的间接认可,林晚星的第一步完成了。她要让后续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无奈却合规的尽孝,而不是私下交易或者露富。
接着,她去找了李教导员的爱人,那位之前帮她说过话的刘大姐。刘大姐是家属委员会的积极分子,为人热心,嗓门也大。
林晚星同样唉声叹气地把“奶奶病重,老家来信要钱”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威胁的部分,只凸显老人的可怜和自己的为难。
“刘大姐,您说我这刚安顿下来,手里也没几个钱,震霆的工资还得攒着以后用……可不寄又不行,这心里真是难受。”林晚星演得情真意切。
刘大姐果然义愤填膺:“哎哟,这老家人真是不懂事!晚星你别怕,这事你做得对,该尽的心还得尽!有多少力尽多少心,问心无愧就行!谁要是敢说闲话,我第一个不答应!”她拍着胸脯保证,“回头我就跟大伙儿说说,你这孩子不容易,孝顺老人还被人逼到这份上!”
林晚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通过刘大姐的嘴,把“林晚星被老家逼着寄钱尽孝”的事情在家属院里散播出去,抢占道德的制高点和舆论的同情。这样,以后老家再闹,别人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老家的人贪得无厌。
铺垫做好后,林晚星开始行动。她并没有动用陆震霆给她的钱,而是用了自己黑市卖药材得来的那笔钱中的一小部分。她去邮局,按照信里提供的地址,寄出了一张汇款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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