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任映真低声说。
温川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地望向他们藏身的教室的门口,伸手去攥任映真的衣角,但对方轻轻地拂开了他。
一个黝黑的物体被扔了进来,沿着地面急速滑行,最终停在距离他们藏身之处几米远的地方。
军用手榴弹,保险销已被拔除,握片弹开。
温川想抓着任映真跑,但后者比他的恐惧还快、几步上前,弯腰、拾取,投掷,动作一气呵成,将那枚手榴弹沿着原路甩了回去。
轰!!!
冲击波撼动着墙壁,顶棚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走。”任映真语速很快:“他没指望这能炸死我们,人要上来了。”
他拉着温川从教室后门往外绕,脚步迅捷轻盈。两人不能一起行动,他有另一个位置用来安置温川:“你一会不要乱动。”
“……要丢下我?”
“是叫你等我回来。”任映真把他塞进二楼另一间教室:“躲好,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出来,可以吗?”
“……”温川点点头,蜷缩进角落,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默默地给弩上好弦。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任映真退出去的时候把门虚掩上,乍看似是无人进入。他不打算用这个来骗夏朝之,他要骗的另有其人。
他已经打出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更多人对这种骨牌的了解仅限于视觉盛宴,一环扣一环倒下去,任今也就很喜欢这种坍塌的艺术。他很擅长在地毯上把这些骨牌摆成各种绚丽的图案,等待任今也推倒它们,再将其通过异能力的轨迹回溯复原。
但他最喜欢的是布局型游戏。
封锁游戏,清空自己的手牌并阻挡对手,最终通过计算输家手中的骨牌点数来确定得分。
校舍变成迷宫,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硝烟未散的气息。夏朝之几乎听不见任映真的脚步声,他只好扔出一颗烟雾弹——他分到的武器是投掷套组。
浓密的灰白烟雾喷涌而出,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砰!
有一间教室的后门被撞开,似乎有谁冲入了相连的走廊。他原本藏身的位置传来一声闷响。
是他提前设置的、被碰倒的障碍物发出的声音。
夏朝之拔出砍进门框里的短刀。
为什么任映真的反应这么快?夏朝之心中微凛,对方似乎预判了他的预判。
不过还好,烟雾里,视线受阻,对方也不敢贸然开枪,这拉平了武器差距。可惜他只摸到了这把短刀,但凡有个远程武器,刚刚至少能打伤对方。
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凭借记忆和直觉向任映真可能移动的方向逼近。烟雾是他的掩护,也是他的猎场。
左侧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毫不犹豫,手腕一抖,催泪弹顺势滑入掌心,投向声源。右侧一阵劲风——被骗了!
夏朝之极限地往后一仰,小臂没被完全劈中,但斧刃已经划破皮肉。烟雾散去,他对上熟悉的脸和陌生的眼睛。
任映真在微笑。
没办法了,不如以伤换伤,右手前送短刀虽未完全刺入,却也在对方左侧腰肋间划开了一道血口;他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掏出最后一枚闪光弹,却感觉眉心抵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枪口。
砰!
……
黑暗,灰尘,还是孤独?到底是哪种东西让他这么难以呼吸?温川把呼吸放得很轻缓,冰冷的金属弩身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腻。
时间仿佛停滞了。远处的爆炸声和隐约的动静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传来,模糊而不真切,反而加剧了这近在咫尺的死寂带来的压迫感。
他听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自己藏身的教室门外。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会是任映真,任映真走路没有声音……有某种冰冷的东西藤蔓一样缠住四肢百骸,他死死咬住下唇,防止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自己的位置。
被发现了。
要过来了。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平了其他一切。他脑子里响起任映真的声音: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闭上眼,扣动弩箭的扳机。
嗖——
噗嗤!
是利器穿透皮肉的闷响,温川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女生1号岳南枝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惊愕痛苦,双手抬起来,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箭矢的尾羽正在微微颤动着。
“为、什么……”她眼神迅速涣散,身体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通知:男生2号、夏朝之,死亡。剩余考生:5人。重复,剩余考生:5人。】
【通知:女生1号、岳南枝,死亡。剩余考生:4人。重复,剩余考生:4人。】
两者的死亡广播同时响起。
温川被冻在原地,看着岳南枝的尸体,血液正从她喉咙上的伤口里流出来。我杀了她?
某种后知后觉的负罪感将他吞没,他低头看着自己仍然紧紧握着弩、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猛地冲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弩掉落在脚边,发出轻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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