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袅是被蒋照砰砰敲门声吵醒的。
“沈干事,有急事!”
沈袅匆匆披上衣服捞起相机打开门,“走,路上说!”
蒋照被她的果断整得愣了下,随后赶紧跟上,“米日两国舰队联合在东部海岸线进行军演,周政委让你快速写一份谴责文稿以及崖城守备区对外声明稿。”
这会天还没亮,海风吹得有些凉,路边的椰子树叶沙沙作响,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沈袅点着头,随意撩起头发,走进部队大门看见集结的整齐队伍,端起相机迅速拍了张照片。
随后便进入办公室,抽出钢笔吸足了墨水,沉下心开始写稿。
关于米日两国的行动她已经提前知道,所谓军演是常见的威胁手段,但背后的动机是什么,她和吴清川都很清楚。
威胁不成会爆发小范围战争,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谴责文稿是对米日两国行为的谴责,在防线边上军演,是任何一个国家不能忍受的行为,措辞必须严厉。
至于声明书,则需要在国际上发布,这代表整个崖城守备区亦或是整个华夏对此次行为的态度。
沈袅思考片刻,提笔开写。
米日两国的动作太快,这两份稿子也必须快速完成。
她还需要乘舰艇赶往军演防线区域,对本次行为进行详细记录。
沈袅仅用一个小时完成两份文稿,字都写连笔了,交给周政委的警卫员让他给周政委看过之后,警卫员带回一句小沈非常优秀的夸奖,她便和蒋照王红兵三人匆匆赶上还没出发的护卫舰。
这时整个部队已经集合完毕,除了少部分留守的海军,就连牛师长,都登上最前面的舰艇前往军演地区。
沈袅看到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前来送行的军属们虽然满面担忧,却什么都没说,只默默送行。
舰队启航,带着劈开风浪的凌厉气势。
沈袅和王红兵蒋照三人在护卫舰上开了个小会,沈袅依旧主要拍照加写稿,他俩进行补充协助。
海雾像一块巨大的、湿漉漉的灰色幕布,笼罩着整片海域。视线所及,只有一片压抑的铅灰色,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的气息。
甲板上冰凉而潮湿,沈袅出发得急,只穿了一双简单的布鞋,踩在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真实的,极有可能一触即发的战争,说不紧张是假的。
现在她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清晰。
吴清川呢?他会紧张吗?
在这个时刻,沈袅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
虽然自己早就把消息告诉了他,但吴清川会做什么准备和部署?
此时护卫舰上所有人都没有害怕的情绪,相反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紧跟前方舰队,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沈袅将甲板上官兵们的在薄雾中快速而沉默的行动记录下来,各就各位,没有喧哗,只有短促有力的口令,听到口令的官兵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神锐利,紧盯着前方,像紧密联合的齿轮,带一种临战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肃静。
她真实的将此时的感受记录下来,只是在写的时候,笔尖微微颤抖,写下的字迹也失去往日的沉静。
当她听见舰长简单说了句到了,所有人快速回到对应位置,沈袅扶着冰冷的栏杆。极目远眺,她清楚的看见灰蒙蒙的海天交界处,有几处更为深沉的灰色影子,如同蛰伏的巨兽。
沈袅眯起眼睛,看得更加清楚,当她看见一艘巨大的舰艇,不对……那是航母。
她沉下脸,米军,居然连航母都开来了。
他们只是为了雷鱼号吗?
而这时,沈袅也看清了与航母遥遥对立,看起来颇为渺小的舰队。
上面飘着五星红旗,而最前方最高点,站着的那个丝毫不畏惧,气势仿佛比航母更加强烈的男人,就是吴清川。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吴清川的头往这边侧了侧。
隔得这么远,沈袅也清楚看见了他眼中的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坚毅和果决。
随着护卫舰靠近,空气中似乎传来对方舰载机起降时低沉的轰鸣,像遥远的闷雷,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沈袅站在船头,用相机真实记录下一切。
她听见一位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眼神异常专注的雷达兵,趁着间隙,低声对身旁的战友说:“班长,这个距离,他们要跨过防线怎么办?”
那位被称为班长的老兵,脸上刻着风浪的痕迹,头也没回,声音沉稳得像脚下的甲板。
“慌什么?没看见吴团长就在最前面吗?有他在,绝不会让他们跨过防线。”
沈袅的心仿佛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她之前就知道吴清川很厉害,不然不会这么年轻就做到团长的位置。但她没想到,原来在这些海军们心里,他是如此厉害。
她目光掠过前方几艘舰艇,望着那站在红旗下岿然不动的身影,仿佛在告诉大家,他的身后就是一片神圣不可侵犯的地域,由他来守护。
沈袅低下头,握着纸笔,她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在这一刻已经被海风吹散。
笔尖也不再颤抖,她清晰的写下。
“1965年5月13日,于崖城海防前线。敌舰压境,妄图以武力恫吓。然我方守防将士,众志成城,如磐石屹立…”
“脚下的甲板,就是移动的国土;我们坚守的战线,就是不可逾越的钢铁长城……”
此时,沈袅肩上的责任被具象化,如果说之前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宣传干事,日常工作背后的含义的是什么。现在,她明白了。
她不仅仅是一名记录者,更是这钢铁长城里的一块砖。
要用手中的笔,将海防线上的尊严与力量,镌刻下来。
就在她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前方米日两国的舰队,开始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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