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娜的政令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数块巨石,激起的浪涛迅速席卷了整个东国皇城的上层圈子。
翌日,例行朝会。
星辰大殿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往日里,不少大臣要么神游天外,要么偷偷用个人光脑处理私事,只因原主卡列娜心思不在此处,朝会往往流于形式。但今天,每一位站在图腾柱下的贵族和官员,都能感受到王座之上传来的那股无形压力。
女皇陛下穿着象征皇权的黑底金纹礼服,裙摆如同铺陈的夜色,上面绣着的星辰图案与穹顶的模拟星图隐隐呼应。她端坐着,脊背挺直,湛蓝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却让每一个与她目光接触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诸位,”卡列娜开口,声音清越,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今日议程,首要便是北部黯星矿脉的危机处理,以及相关预算调整方案。相关文件,想必诸位都已阅过。”
她话音刚落,一个略显肥胖、穿着华丽贵族礼服的中年雄性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他是财政副大臣,也是之前被卡列娜免职的那个文化大臣的堂兄,家族以经营奢侈品和艺术品贸易闻名,原主卡列娜是他们最大的主顾之一。
“陛下!”他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夸张的悲愤,“臣对北部矿脉的遭遇深感痛心!但是,陛下骤然削减皇室开支,尤其是取消了与‘星辉艺术联盟’的多项合作,这、这简直是对帝国文化艺术事业的沉重打击啊!无数艺术家将失去资助,璀璨的文明之光或将蒙尘!还请陛下三思!”
他话音刚落,几个与他交好,或是同样利益受损的贵族也纷纷出列附和。
“是啊陛下,皇室的开支亦是彰显国威的一部分,过于节俭,恐被西、南两国耻笑我东国国力不济啊!”
“尤里殿下昨日回府后郁郁寡欢,听闻是为艺术展之事伤心,陛下,这恐怕会影响两国邦交……”
他们七嘴八舌,试图用文化、国威、甚至尤里·约萨克来给卡列娜施压。
卡列娜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下方的嘈杂,让那些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等到大殿重新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开口,目光落在那位财政副大臣身上:“巴尔副大臣,朕问你,去年帝国财政投入文化艺术领域的总额是多少?其中,直接用于扶持底层艺术家、公立艺术学院以及文物修复保护的,又占多少比例?”
巴尔副大臣愣了一下,显然没准备这么具体的数据,支吾道:“这个……大致是……总额约……约……”
“是帝国总税收的百分之三点五。”卡列娜替他回答了,数据精准得让他冷汗直流,“而其中,超过七成,流入了诸如‘星辉艺术联盟’这类与在座各位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私人机构,真正用于普惠性文化事业的,不足两成。巴尔副大臣,你告诉朕,这璀璨的文明之光,究竟照耀了谁?”
“我……”巴尔副大臣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卡列娜不再看他,目光扫向其他刚才附议的贵族:“至于国威……朕以为,能让边境士兵吃饱穿暖,能用最好的装备武装我们的舰队,能让受污染的星球重现生机,让帝国的每一个子民都能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国威!而不是靠挥霍无度堆砌出来的虚假繁荣!”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然的威严:“还有,谁告诉你们,朕的决定,需要看一个南国质子的脸色?嗯?”
最后一声“嗯?”,如同冰锥,刺得那几个提及尤里的贵族浑身一颤,慌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北部矿脉之事,关系帝国能源命脉与数千将士、矿民性命,优先级高于一切。预算调整方案,即刻起执行,不得有误。”卡列娜一锤定音,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若有异议,可以递交辞呈。”
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女皇陛下这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震慑住了。他们意识到,那个可以被轻易糊弄、被感情左右的年轻女皇,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
“陛下圣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只见军部序列中,一位肩章上缀着将星、面容刚毅的将领出列躬身。他是帝国老将,素来看不惯卡勒大元帅某些急功近利的做法,也对原主卡列娜的昏聩颇有微词。“北部将士,必感念陛下恩德!”
有他带头,一些中立和原本就对卡列娜抱有期望的大臣也纷纷附和:“陛下圣明!”
卡列娜微微颔首,目光不易察觉地与站在文官首列,一直沉默不语的埃文·蒙特利交汇了一瞬。埃文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赏,微微躬身,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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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在一片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卡列娜雷厉风行地又处理了几项积压的政务,包括批准了埃文提交的、关于组建“皇家科技振兴司”的提案,并亲自任命了几位在民间颇有声望、但一直被贵族排挤的实干派学者进入该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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