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26日, 农历十月初七, 宜:解除、冠笄、出行、修饰垣墙、余事勿取, 忌:开市、动土、破土、嫁娶、安葬。
我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冰冷的屏幕,将那幅甲骨拓片图放大。骨骼般的白色线条,镶嵌在深青色的背景上,仿佛一块真正的、被岁月风干的龟甲,正透过数码像素,无声地凝视着我。
就是它了。这几天在社交媒体上掀起轩然大波的那个“网红”甲骨文。
帖子的标题很耸动——“猜猜甲骨文这是什么字?网友脑洞大开!”。配图就是这张拓片。图中,一个人形躬身向下,头部探近一个状似器皿的方框,有几缕线条自头部垂落,连接着器皿内部。构图简单,甚至有些稚拙,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动态的暗示性。
评论区早已沦为想象力的狂欢场。
点赞最高的评论斩钉截铁:“这不就是在洗头吗?古人弯腰用盆洗头,发丝垂落水中,太形象了!”
下面有人跟帖调侃:“楼上,你确定不是在上刑?脑袋都快按进盆里了。”
“像在吐,”另一条高赞评论言简意赅,配了个呕吐的表情,引得一片“有画面了”、“不能再直视”的哀嚎。
还有人看出了别的东西:“只有我觉得像在窥探什么吗?比如一口井里的秘密?”
“或者说……像在啜饮某种……不属于人间的液体?”
留言已经突破了两千条,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网民们用现代的生活经验和无边的想象力,肆意涂抹着这片三千年前的古老刻痕。我看着那些飞速滚动的评论,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苦笑。大众的参与是好事,但过度解读,往往会让真相迷失在喧嚣之中。
我叫陈默,在安阳师范学院甲骨文信息处理实验室工作,与这些沉默的骨头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同事们戏称我为“识骨者”,我通常一笑置之。辨识骨头上的纹路是我的工作,但更多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在试图打捞那些沉没在时间洪流中的、破碎的意念。
这片甲骨,我认识。它不仅属于数据库里一个冰冷的编号,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安阳博物馆的展厅里,接受着游客好奇的目光。实物比拓片更显沧桑,那片牛肩胛骨的碎片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色泽暗黄,带着泥土沁入的深色斑驳。刻辞的笔画细如发丝,却因刻工的遒劲而显得力道千钧。
我关掉社交软件,点开内部的研究数据库,调出了这片甲骨的高清影像和所有已知的研究资料。我的目光越过那个引发热议的图形,审视着整片刻辞的上下文。残断的卜辞支离破碎,但几个关键的字形还是能辨认出来。
“癸卯卜,□贞……其……盗……”
我的指尖停在那个引发争议的字形上——“盗”。
我打开绘图软件,小心翼翼地在图片右下角那个“洗头”或“呕吐”的图形旁边,用红色的电子笔标注出了它的现代对应汉字——“盗”。
是了,这就是它的本义。繁体字的“盗”,上半部分是“氵”(水)的变形,下半部分是“皿”(器皿),中间是“人”躬身探视。它的本意,是看到器皿中的水(或食物),心生贪念,垂涎欲滴,进而想要攫取、占为己有。这是一种源于欲望的、非分的获取行为。所谓的“洗头”或“呕吐”,不过是字形在漫长演变和今人想象中产生的美丽误会。那垂落的线条,不是发丝,也不是呕吐物,是“涎水”,是贪欲的视觉化呈现。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撰写一段简短的科普说明,准备回应网络上愈演愈烈的讨论。我解释了“盗”字的构形原理,指出了它与现代洗头场景的巧合与本质区别,并附上了甲骨文到金文再到小篆的演变序列图作为佐证。
写完,检查,发送。通过实验室的官方账号发布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不知为何,那片甲骨上那个躬身探向器皿的人形,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姿态里,似乎不仅仅有贪婪,还有一种……专注,一种近乎诡异的、沉浸式的窥探。仿佛他看的不是一汪清水,而是某种更深邃、更令人迷失的东西。
我甩甩头,驱散这无谓的联想。职业病又犯了,总是容易对古老的符号赋予过多的情感。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我的解读在网络上引起了一小波讨论,但很快就被新的热点淹没。“洗头甲骨文”的热度渐渐褪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直到那天下午,我接到了安阳博物馆孙馆长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明显的颤抖。
“陈……陈教授,”他喘着气,像是刚刚跑完一段长路,“出事了……那片,那片‘盗’字甲骨……不见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不见了?什么意思?是调整展位还是送去修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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