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比想象中深广,石壁开凿粗糙,嵌着几盏昏黄的油灯,灯焰似乎都染着一层诡异的绿色。光线所及,到处是瓶瓶罐罐,有些透明,里面浸泡着颜色骇人的毒虫或奇异植物;有些陶罐密封,却不时传来细微的窸窣爬抓声。更大的石槽里盛放着粘稠的各色液体,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或辛辣、或甜腻、或腐臭的气息。整个洞窟,就是一个巨大而混乱的毒物巢穴。
最深处的石壁上,开凿出一个小小的石室,里面只有一张粗糙的石床和几个空着的药架。毒叟指了指那里,沙哑道:“你睡那。”
莫离默默走过去,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瓦罐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洞窟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毒性,吸入肺里隐隐刺痛。
毒叟不再管莫离,自顾自在那些瓶罐间忙碌起来。他取出各种粉末、汁液、甚至活着的毒虫,在一个石臼里捣碎、混合,又用小火慢熬,最终制成一小碗深紫色的、散发着刺鼻腥气的药膏。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莫离意想不到的事——他竟开始用那药膏,涂抹自己脸上、手上那些狰狞流脓的毒疮!
药膏触及疮口的瞬间,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冒起缕缕白烟。毒叟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吸气声,那只独眼死死闭着,脸上肌肉扭曲,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但过了一会儿,那痛苦似乎缓解了,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甚至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
此后每天,他都会调制不同的药膏或药液,有时外敷,有时内服。那些药物的效果也截然不同。有时他喝下后,会突然蜷缩在地,浑身冷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骨头里啃噬,痛苦持续数个时辰;有时却又会陷入一种诡异的迷醉状态,瘫在那里,独眼望着洞顶,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脸上甚至浮现出扭曲的笑容,像是沉溺在最甜美的幻梦之中。
莫离就在一旁默默看着,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奇迹般地,一个多月后,他脸上手上那些常年溃烂流脓的毒疮,竟然真的开始收敛、结痂、脱落!虽然留下了满身青紫交错、凹凸不平的可怕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加丑陋骇人,但终究不再是那副流脓淌水的恐怖模样。
他偶尔会看向莫离,那只独眼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有时是探究,有时是估量,偶尔,甚至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
莫离依旧麻木。他治好自己的毒疮,与莫离何干?莫离只是一件暂时还有点用的物品,被存放在这个毒窟里,等待下一次试药,或者别的什么未知的用途。
直到那天,他没有再调配那些药膏,而是走到莫离面前,用那只精亮的独眼盯着莫离看了许久,仿佛要透过莫离麻木的皮囊,看到里面那些被各种毒药浸透的脏腑和经脉。
“小子,”他沙哑地开口,“你想不想……以后喝药时,少受点罪?”
莫离茫然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少受罪?罪是什么?痛苦早已成了常态。
他似乎也不期待莫离回答,自顾自地道:“从今天起,除了喝药,剩下的时间,按莫离说的做。”
他让莫离盘膝坐在石床上,背脊尽量挺直,虽然莫离浑身关节都在隐隐作痛。然后,他伸出那布满疤痕的手,按在莫离冰冷的小腹处。
“感受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吸气时,想象有股气,从鼻子进来,沉到这里,像……像块石头沉进水底。憋住一会儿。然后,呼气,想象那气从嘴里慢慢吐出去,带出体内的……浊物。”
他说的很慢,反复了几遍。这就是吐纳?一种呼吸的方式?
莫离依言尝试。吸气,憋住,呼气。动作机械而僵硬。感受小腹?那里只有空瘪的肠胃和长期试药留下的隐痛。想象气沉下去?莫离只感觉到呼吸的进出。
“不对!”他忽然低喝一声,手指在莫离小腹用力一按,那力道带着某种奇异的震动,让莫离浑身一颤,“不是用鼻子吸气!是用你的……意!想着气从这里,”他点了点莫离的眉心,“沉下去!沉到丹田!”
意?丹田?莫离完全不懂。
他只是反复地要求,不耐其烦地纠正莫离的姿势,用那带着震动的手指按压莫离的腹部、后背甚至头顶,引导着那虚无缥缈的“气”的流转。有时莫离做得完全不对,他会阴沉着脸,独眼里闪过厉色,但最终没有鞭打莫离,只是更加沙哑地呵斥。
日子又开始重复。每天,他依旧会给莫离喝一种药。这些药和之前李官人的毒药不同,颜色各异,味道千奇百怪,有的极苦,有的腥甜,有的喝下后四肢百骸如针扎,有的却又暖融融的很是舒服。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濒死的剧烈痛苦。
喝完药,剩下的所有时间,莫离必须按照他的要求,练习那种古怪的吐纳。
一开始极其艰难。思维是僵死的,身体是麻木的,“意”根本无从谈起。莫离只是机械地呼吸,像个破风箱。毒叟也不急,就坐在一旁,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莫离,偶尔出声纠正,或者上前用那特殊的手法按压莫离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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