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民的飞船彻底消失在星空中时，老周正把最后一碗热汤递给卡雅，汤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倒显得周围格外安静。林夏揉了揉眼睛，仿佛刚才飞船的微光只是暮色里的错觉，她看向陈默，发现他正望着星之民离去的方向，手里还捏着那个装青稞种子的小布包。
“像做了场梦啊。”苏菲的声音带着点恍惚，她摘下帐篷上那串狼毒花，花瓣上的露珠滴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倒让她清醒了些。小张蹲在湖边，往水里扔着小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映着天上的星星，和星之民飞船的光渐渐重合。
老周把锅碗瓢盆收拾进背包，笑道：“梦也有痕迹的，你看这石林里的火堆，还有卡雅汤里的野葱花，都是真的。”卡雅闻言，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炸开，照亮了她嘴角的笑意。
陈默把小布包放进背包，转身往帐篷走去：“天亮先去看看青稞苗，星之民说……”他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划破夜空，是老周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刺耳的电流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呼救。
“……矿道……塌方……快来……”
对讲机里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和绝望的颤抖。老周一把抓过对讲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喂？哪个矿道？说清楚！”
电流声“滋滋”作响，只隐约听到“三号深矿……二十米处……有工人……”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刚才还带着暖意的晚风仿佛一下子变冷了，火堆里的火星被风吹得四散。林夏下意识往陈默身边靠了靠，刚才数星星时的轻松荡然无存：“是附近的三号深矿？我记得上周路过时，看到他们在扩挖巷道。”
小张从湖边站起身，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烤鱼干：“塌方？会不会是……”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星之民刚走，就出了这样的事，总让人心里发紧。
陈默已经背起了背包，里面的急救包和绳索碰撞着发出声响：“别多想，先去看看。老周，你熟路，带我们从近路过去。林夏，拿上所有急救用品。小张，跟我去开车。”他的声音冷静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大家从梦境般的恍惚里猛地拽了出来。
卡雅迅速把医疗箱里的纱布、碘伏和止痛药归拢好，塞进林夏的背包：“我跟你们一起去，矿道里可能有外伤。”老周早已拿起铁锹和矿灯，往黑暗里的一条小径指了指：“从这条小路穿过去，能比走大路快一刻钟。”
苏菲把狼毒花重新挂回帐篷，拍了拍小张的胳膊：“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守着，对讲机保持联系。”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股镇定劲儿。
矿灯的光柱刺破黑暗，一行人往小径走去。脚下的石子硌得人脚疼，耳边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刚才星之民留下的温暖仿佛还在指尖，可深矿传来的求救声像一块冰，瞬间把那点暖意冻成了紧绷的弦。
陈默走在最前面，矿灯的光扫过前方的岩壁，突然停住脚步。林夏差点撞到他背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岩壁上有一道新裂开的缝隙，缝隙里嵌着几块新鲜的泥土，像是刚从地下翻上来的。
“矿道的方向，就在这下面。”老周的声音有些沉，他用铁锹敲了敲岩壁，发出“咚咚”的闷响，“声音发空，怕是塌得不小。”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像是有人在挣扎着按动按钮，却再也发不出完整的字句。陈默握紧手里的绳索，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矿灯的光柱齐刷刷地照向那道裂缝，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岩壁，找到那些被困在黑暗里的人。
梦境般的相会已远去，此刻，只有冰冷的岩壁、急促的呼吸，和那声尚未消散的求救，在提醒着他们，现实正等着他们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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