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落下的“准”字墨迹未干,我搁下笔,指尖在案角轻叩两下。绿芜立刻会意,无声退至帘外传令。
宣七位皇夫,偏殿候见。
我起身整理袖口,步出御书房。廊下铜鹤衔灯,映得青砖泛出冷色。方才西华门截下的蛊砂尚在查验,月涟漪至今未露面,但此刻清算一人无益大局。金家商队敢夹带南疆禁物,必有内应,与其逐个拔除,不如引蛇出洞。他们既想以舆论压君权,以军势胁朝纲,那便将计就计,把他们的手伸进体制里,捆住手腕再断其筋脉。
偏殿暖阁已备好茶点。我踏入时,七人皆立于阶下。金元宝手中折扇半开,谢知章执笏垂目,赵铁衣站姿挺直,目光低敛。其余几人神色各异,唯独月涟漪空位如眼。
我不提缺席之人,只缓步上前,在主位落座。
“今日召诸位来,不为责罚,而为嘉奖。”我开口,声不高,却让满殿脊背一紧。
金元宝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听闻金郎近日奔走民间,体察民情;谢郎亦屡次建言,忧心新政扰民。”我语气平和,“尔等心系百姓,实乃朕之良佐。”
谢知章微微颔首,似要谦辞。
我却不给他开口机会:“既然二位如此关切惠民政令落地实效,不如担起实责——即日起,金郎牵头‘考成奖禄基金’落地事宜,统筹捐银使用、受奖名单核定,每月向朕呈报明细。”
金元宝笑容一滞。
我继续道:“谢郎主理《惠民政令执行监督册》,稽查各地赈粮发放、赋税减免是否到位,若有克扣欺瞒,具本奏来。”
谢知章脸色微变。他原想以清议制衡皇权,如今却被纳入行政体系,监督之名反成责任之枷。一旦地方执行不力,追责之时,他首当其冲。
“臣……遵旨。”他终是低头。
“金郎?”我转向另一侧。
金元宝强笑:“臣定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我点头,目光转向赵铁衣:“北境苦寒,将士不易。然粮饷调度、营伍整备若仍沿旧法,何以御外侮?”
他抬头,眼中警觉未散。
我取出一份《军事考评试行草案》:“朕欲设军事改革小组,遴选青年将领共议新规,破除积弊。赵郎出身将门,武勋卓着,可愿领衔?”
他怔住。原以为会被质问私联武将之事,却不料被委以重任。若推辞,反显心虚;若应下,则须公开建言,等于与旧将门切割。
“臣……遵旨。”他躬身,声音沉稳,握拳的手却微微发颤。
我环视众人:“其余诸位,亦各有任用。”
苏玉衡善文辞,命其编修《女诫新注》,交翰林院评议;玄夜通敌国语,令其协助鸿胪寺接待使节;司星辰精星象,着其校订历法误差;月涟漪擅医理,待其病愈后协理太医院药典修订。
一道道任命出口,皆以“重用”为名,实则将其置于明处监管之下。苏玉衡的风花雪月困于纸墨,玄夜的刺探之机限于外交礼仪,司星辰的天命之说拘于历法校正——人人有职,却无实权;个个忙碌,却不得自由。
末了,我淡淡道:“月涟漪称病未至,不必催促。待其痊愈,自有差遣。”
无人敢问为何独宽于彼。
我起身离座,不再多言。绿芜捧起案上文书,随我步出偏殿。
身后脚步窸窣,三人退下时各怀心思。金元宝折扇合拢,指节发白;谢知章出殿时不慎绊了一级台阶,扶柱方稳;赵铁衣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空置的席位,眼神复杂。
回至御书房,暮色已浸透窗棂。我翻开新呈的边军布防图,朱笔圈定三处要隘,批下“轮调试点”四字。
绿芜轻步入内,低声禀报:“医署验明,截获药材中确含南疆蛊砂,与苗疆禁术‘心聆蛊’所需成分一致。另,月涟漪居所昨夜曾有密信传出,已被拦截。”
我颔首,未抬头。
“还有,司星辰在观星台外求见,说星象有异,需面圣陈情。”
我笔尖一顿,在“轮调”二字旁加注“速办”,而后道:“让他候着。”
绿芜欲退,我又唤住她:“传令稽查司,彻查近三个月进出宫门的药材名录,尤其关注苗疆、南诏两地来源。另,调取金家商会所有账册副本,比对‘考成奖禄基金’申报金额。”
“是。”
她退出后,我放下朱笔,揉了揉额角。连日应对各方,精力耗损甚巨。但此刻不能停歇。金家涉蛊,谢知章失势,赵铁衣入局,三方皆动,唯有月涟漪静极。
静极,往往意味着将动。
我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黑签,轻轻插入“月涟漪”名下。另一枚,则落在“司星辰”之后。
窗外,最后一缕天光消尽。檐角铜铃轻晃,一声脆响划破寂静。
我重新执笔,开始誊写军事改革小组的成员名单。笔锋行至“赵铁衣”三字时,忽闻外间传来急促脚步。
绿芜推门而入,面色微变:“西华门急报——今晨被截的两名金家商队随从,一个在狱中暴毙,另一个……刚刚咬舌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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