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底与石面摩擦的轻响过后,那送夜点的宫人停了一瞬,随即继续前行,步伐却比先前快了半分。我未动,只将目光锁在他手腕那道新伤上——边缘红肿,皮肉翻卷,不似寻常磕碰,倒像是被铁链刮破。
他走至凉亭三丈外,忽有夜风掀开红绸一角,露出托盘下压着的一枚青面铜钱。那是金家私坊特制的记账符,仅用于内部采买,外头一枚难求。
我垂眸,指尖在袖中掐算时辰。戌时三刻入宫,此刻已近子时,他若真为送膳而来,不该拖延至此。况且今夜并未传令加餐。
“跟上去。”我低声对暗处道,“查他出宫去向,若见金家商队标记,不必惊动,记下路线即可。”
暗卫无声退去。我起身离亭,命宫女熄灯闭园,自己径直回了御书房。
次日辰时,密报递入案前。那宫人确系金家安插的眼线,昨夜出宫后直奔城南“裕通作”账房,交接一份油纸包封的文书。半个时辰内,京畿七处市集接连出现张贴告示的小吏,内容皆指我借贪墨案排除异己,敛财自肥。
更关键的是,这些小吏均以“惠民司临时雇员”名义登记,薪银由户部边角账目拨出,而经手账房主事,正是金元宝乳母之弟。
我提笔在纸上划出三条线:一条连向金家商会南铺,一条指向观星台旧匠户名录,第三条落于“说书场”三字之上。
金元宝这是要造势。不是简单的流言,而是有组织、有资金、有传播路径的舆论围剿。他想让我陷入“暴君清算功臣”的叙事陷阱,逼我出手镇压,进而激起民怨,动摇新政根基。
可他忘了,民心如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关键在于谁掌舵。
我召来司礼监掌印太监,当面口述一道谕令:“着稽查司彻查近日民间诽谤之案,凡涉诬告者,查明源头,但不得株连无辜。另,朕昨夜重阅永昌年间三桩冤狱卷宗,命人誊抄副本,分送各州府按察使司公示,附批语‘以此为戒,勿枉良善’。”
他领旨退下。我另遣心腹,将几份百姓诉状副本悄悄送往几家报馆。
三日后,朝会上我执卷叹息:“朕欲清查弊政,利国利民,反遭污名四起。莫非施仁政者,终为众矢之的?”
此言一出,不出半日便传遍街巷。茶楼酒肆有人议论:“女帝含冤,竟无人敢言。”更有老儒撰文称“明君受谤,乃社稷之痛”。
金元宝果然中计。他原以为谣言初成便能压制我,如今见舆情反转,竟加大投入。据暗卫回报,他私下调用三艘商船的利润,资助说书人在各大城镇编排《昏君记》,每演一场,赏银五两,还雇泼皮混入人群带头喝倒彩。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命暗卫伪装成落魄盐商,携伪造的敌国商引,潜入金家外围管事圈中,放出风声:“愿以三千两白银收购‘造谣账册’原件,献与北狄可汗,换通关许可。”
三日后,金元宝一名亲信管事心动,约在城西废栈交易。双方刚接头,禁军即刻收网,当场查获明细账本一册,上书:
“三月十二,付说书人张六银五两,编《昏君记》头回;
三月十三,雇泼皮九人,沿朱雀街喧哗,称陛下屠戮功臣,赏钱一贯;
三月十四,贿报馆小厮,删改‘女帝含冤’稿,增补‘宫中夜哭’传闻,银八两……”
每一笔支出,皆盖有金家商会暗印,且与户部流出的惠民司杂支账目存在隐秘勾连。
我当夜便命司礼监将账册抄录十份,分送六部卿臣、各州商会总会,并附一道朱批:“民口无凭,财迹为证。朕不究其根,只望世人明辨真假。”
翌日清晨,街头巷尾哗然。曾追捧《昏君记》的百姓纷纷唾骂:“原是花钱买来的‘民意’!”各地商会紧急发函,声明与金家生意往来自此单列台账,以防牵连。
午后,我坐于御书房批阅边关急报。萧绝亲自送来北境军情,提及金家商队近日频繁调动,似在转移资产。
我点头,将一份新报搁于案首——上面记载某地商会联合罢运金氏货物,理由是“恐涉伪政,累及商誉”。
“他这一局,本想以财扰政,”我提笔在奏报空白处写道,“却不知财帛动人心,更易暴露其私。”
萧绝立于侧旁,低声道:“金元宝今日未上朝,称病告假。”
“病?”我轻笑,“是心病。”
正说着,内侍呈上一封密函。打开一看,是暗卫从金家别院外围传回的消息:昨夜有三辆马车深夜进出,车上覆盖厚毡,车辙极深,疑似载有账册或器械。目的地不明,但途经路线避开了官道巡检,专走荒坡小径。
我凝视地图片刻,在一处废弃窑口画了个圈。
“令羽林卫左营调五十人,扮作流民屯驻窑口十里外,不得靠近,只记出入人数与时间。”我吩咐,“另,查近三个月钦天监匠户领取的火漆与蜡封用量,若有异常增额,立即报来。”
萧绝应声欲退,我又叫住他:“西苑那处废院的地基图,可送到你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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