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死吧?”韦沉璧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顿,眸光微闪。
她当日虽在隔壁雅间,却只听到动静,没听清这句狠话。原以为只是一时冲动,竟带着这般刻骨的恨意?她压下心头的震动,继续引导:“后来安定侯被陛下降了职,她该怕了吧?”
提到这个,小桃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哪能不怕呢……可小姐回家后,没等侯爷开口说她,就先扑到老夫人怀里哭了。
哭得特别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念叨着‘终于见到祖母了’‘对不起’‘绯绯以后再也不惹事了’……”她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困惑,“可前天,小姐还因为老夫人不让她戴那支金步摇,跟老夫人拌了嘴,摔了好几个茶碗呢!”
“那她禁足的日子里,没为难你吧?”韦沉璧语气更温和了些,像真的在关心她,“我听说她心情不好时总爱为难丫鬟,你若是受了伤,庵里的住持会医术,让她给你瞧瞧。”
小桃愣了愣,摇摇头:“没为难我……小姐这些日子,心思全在太子殿下身上,总让我打听‘太子什么时候出宫’‘东宫在哪里’,连骂我的功夫都没有,自然没有为难我。”
韦沉璧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轻点着。
噩梦、惊醒后的异常眼神、对初遇者的刻骨恨意、对亲人“久别重逢”的哭泣、突然惦记太子……所有的异常,都像绕着“状元游街那天”的噩梦打转。
她几乎可以肯定,柳绯绯的变化,就藏在那个没说出口的噩梦里。
她没再追问,知道再多问反而会引起警惕,便对青黛使了个眼色。
青黛立刻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素布荷包,塞到小桃手里。
荷包捏在掌心沉甸甸的,能感觉到里面碎银和铜钱的分量,比小桃在侯府做了三年丫鬟攒下的积蓄还要多。
“这些钱你拿着。”青黛的声音依旧温和,“庵堂后院的杂役房已经收拾好了,你暂且住在这里避避风头。”
珠儿补充道:“小姐已经跟庵里的师傅打点好了,没人会问你的来历。寻常人都以为你早逃去外地了,谁会想到你还留在京城?等这阵子的风声淡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人拦着你。”言下之意,她们也不会过问。
小桃握着荷包,指尖被碎银硌得发疼,心里却暖得发慌。她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韦沉璧,又想起小翠坟前那堆新土,喉头哽咽着,最终只说出一句:“谢……谢谢韦小姐……奴婢……奴婢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韦沉璧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衫,青黛和珠儿紧随其后,禅房的门被轻轻合上,将小桃、满室的檀香,还有那些没解开的谜团,都留在了身后。
韦沉璧微微颔首,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衫,带着青黛和珠儿离开。禅房门轻轻合上,将小桃、满室檀香,还有那些未解的谜团,都留在了身后。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另一间更僻静的禅房。屋内已收拾干净,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盏油灯燃得明亮。
房门合上后,青黛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小姐将小桃安置在此,可是想日后收她在身边伺候?她是柳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说不定还知道些内情。”
只是想起从前小桃跟着柳绯绯欺负自己的模样,她心里总归有些不情愿。
不等韦沉璧回答,珠儿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会。小姐向来不喜蠢人。”
韦沉璧正拿着一支笔端详,闻言唇角微扬,没立刻出声,只看着两人继续说。
青黛不解:“她能从侯府全身而退,没被灭口,总不至于太蠢吧?”
“那只能说明柳家人比她更乱,或是侯爷那点良心没泯。”珠儿冷静分析,“你细想,她跟在柳三小姐身边多年,柳绯绯是什么性子、会闯什么祸,她能不知道?可她既没想过为自己谋后路,也没劝谏过一句,只浑浑噩噩跟着,直到大祸临头。况且柳三欺负人时,她也没少帮腔。
这点小聪明,不过是苟全性命,算不得真智慧。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关键时刻未必可靠,反而可能因小利忘大义。”
韦沉璧放下笔,眼中满是赞赏:“珠儿说得不错,看人看事,就得这般透彻。”
珠儿这番话,正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外人以为她出门总是带着沉稳细致的青黛,是更倚重青黛。谁又知道,她实际上更倚重的是看似只是跑腿传话、实则心思玲珑、洞察世情的珠儿。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儿郎若倚重谁,便会放他出去历练摔打,让他独当一面,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女娘若倚重谁,却往往要将她带在身边,时刻由她伺候,仿佛只有这样才显得亲密无间。
但韦沉璧却觉得,像珠儿这样既有能力又有头脑的,放在外面,替自己处理那些不便亲自出面的事情,洞察那些自己无法亲临的细节,就如同另一个无形的“韦沉璧”,远比仅仅放在身边端茶倒水要有用得多。
她顿了顿,语气更温和,却透着真心,“况且,不管小桃从前是自愿还是被迫,总归跟着柳绯绯奚落过你们。
我若把她留在身边,日日让你们共事,岂不是强逼你们不痛快?我怎能勉强你们。”
这话像暖流淌过心头,青黛和珠儿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能遇到这样体贴下人、明察秋毫的主子,是她们的福气。
两人越发觉得跟对了人,心中的忠诚与感激情谊更深了一层。
“珠儿,”韦沉璧收敛笑意,正色吩咐,“你去查一查,柳绯绯与温净远在状元游街前,可有过任何交集?无论大小、明暗,都要查清楚。”
“是,小姐。”珠儿利落应下,没有丝毫犹豫。她走上前,用银簪轻轻拨亮灯芯,让光线更柔和不伤眼;与此同时,青黛也默契地研起墨——她们都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小姐都会来白云庵住两日,亲手抄写《大悲咒》,从不让人代劳。
灯光映着韦沉璧沉静的侧脸,墨香渐渐弥漫开来。
珠儿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执行指令,青黛安静侍立一旁。韦沉璧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提笔蘸墨,在宣纸上落下第一个端正的字。
窗外万籁俱寂,唯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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