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仔细检查了药材,确是她急需之物。又翻阅那些家书,笔迹、语气皆与记忆中相符,信中内容更是充满了对岐军“仁义”的感激和对家人的思念。再听使者描述岐军控制区域内百姓生活逐渐安定,赋税减轻,与她所知周室末年的混乱与苛政形成鲜明对比。她虽未全然相信,但心中对岐军的固有印象,已悄然发生了改变,至少,他们并非传言中那般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她收下了药材,很快便用于救治关内伤病,效果显着。此事虽未让她立刻生出投诚之心,但一颗名为“怀疑”与“思考”的种子,已在她纯净的心田中悄然埋下。
然而,慕容坚得知此事后,却是勃然大怒。他将慕容雪叫到跟前,厉声训斥:“雪儿!你糊涂!岐贼狡诈,此乃收买人心之计!你怎可轻易接受他们的东西?还亲自接见使者!你可知此举会动摇军心?!”
慕容雪试图解释:“祖父,那些药材确实救了很多人……那些家书也……”
“住口!”慕容坚打断她,脸色铁青,“那是毒药!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踏出府门一步,更不得与任何岐军之人接触!关防事务,你也不必再管了!”
慕容雪被祖父的固执和严厉深深刺痛,满心委屈,却无法辩驳,只得黯然遵从。
龚晓婷在得知慕容雪被软禁后,知道第一步行之有效。她并未停下,紧接着使出了更毒辣的第二计。她料定慕容坚性格刚愎多疑,尤其是在涉及孙女与岐军有所接触之后。她令早已潜伏在关内或新近混入的细作,开始在守军和百姓中悄然散布谣言。
谣言如同无形的风雪,迅速在关内蔓延:“慕容小姐心地善良,被岐军伪善所骗,已然心生好感……”、“那日岐军使者与小姐密谈许久,谁知道说了些什么……”、“听说小姐认为坚守无益,徒增伤亡,已有……唉,不可说啊……”、“岐军上次进攻,为何偏偏选在小姐防守那段?莫非早有默契?”
这些真假掺半的流言,如同毒蛇般钻入慕容坚的耳中。他本就因孙女擅自接见使者而恼怒,此刻听到这些“印证”,更是疑心大作,坐立难安。他将慕容雪再次叫来,不再是训斥,而是声色俱厉的逼问:“雪儿!你老实告诉祖父!你是否对岐贼动了恻隐之心?那日使者到底与你说了什么?你是否……泄露了关防机密?!”
慕容雪看着祖父那充满怀疑和愤怒的陌生眼神,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祖父!您……您怎能如此想雪儿?雪儿从未做过对不起您、对不起昆山关之事!那些谣言……”
“若非你行为不检,何来这些谣言?!”慕容坚根本听不进解释,盛怒之下,他甚至下令彻底收缴了慕容雪的兵权,将其严加看管在府中后院,等同于囚禁。
接连遭受至亲之人的误解和如此对待,慕容雪悲愤交加,郁结于心,当夜便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关内虽不乏医师,但慕容雪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她心神俱伤,药石效力大减,病情迅速恶化。
数日后,在一个风雪更加狂暴的夜晚,慕容雪已是气若游丝。她屏退左右,只留祖父一人在榻前。她握着慕容坚布满老茧的手,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泪水无声滑落,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爷爷……雪儿……从未背叛……您……和昆山关……雪儿……只是……不想再看……有人……死去……”
言毕,玉殒香消。
慕容坚抱着孙女尚且温软却已毫无生气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老泪纵横,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中了岐军何其毒辣的离间计!竟亲手逼死了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亲人!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将他淹没。
就在慕容坚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精神几近崩溃之际,王震虎按照龚晓婷的指令,不再强攻,而是命弓箭手将写有慕容雪死讯及其“临终遗言”(已被稍加修改,突出了对慕容坚固执的控诉与对和平的渴望)的帛书,大量射入关内。
“雪山仙子被逼死了!”
“是老将军听信谣言,逼死了自己的孙女!”
“小姐直到死前还在为我们着想……”
消息如同雪崩般在关内传开,守军将士无不震惊、悲愤、继而心寒!他们敬爱慕容雪,此刻得知她竟如此冤屈而死,对慕容坚的忠诚瞬间转化为不满与怨恨。军心,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当夜,部分对慕容坚彻底失望的将领和士卒,悄悄打开了紧闭的关门。王震虎率军几乎未遇抵抗,便进入了这座曾经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的雄关。
当王震虎踏着积雪,找到慕容坚时,只见这位白发老将,紧紧抱着孙女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庭院积满白雪的石阶上,早已自断心脉,气绝身亡。他的脸上,凝固着无尽的悔恨与悲凉,与怀中孙女的安详(或说是解脱)形成了凄惨的对比。
昆山关,这座冰雪铸就的雄关,最终并非亡于刀兵,而是毁于猜忌与离间。一段红颜枯骨、祖孙双亡的悲歌,在这皑皑白雪之中,凄然绝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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