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宫的崔韶仪有些心神不宁,不仅仅是因为家里的事,还因为她方才用了纪舒羽的身份去搪塞别人。
但转念一想,纪舒羽平时都不出宫门,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自己跟那位公子应当也不会再见面了,此事应该是不会……
摇了摇头,崔韶仪立刻命越欢去把御花园里的凉棚拆掉。
“可是,小姐……”您还没去过几回啊!越欢的半截话卡在喉咙里,面上却很是委屈。
崔韶仪当然知道,但她只能歉意的笑笑,捏了捏越欢的脸:“傻越欢,我又没说我不喜欢,那都是你们的心意。我是想着与其日日出去,不如把那凉棚改建到宫里来,你们觉得呢?”
越欢红了脸,半晌才嘟囔着:“好吧。南星我们走。”
南星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转身跟着去了。
只有青黛看出来她的不同寻常,上前问道:“小姐,您在御花园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崔韶仪坚决摇头:“没有。”
青黛还要追问,月霜却在此时急匆匆走了进来:“小姐,外面出事了。”
看着月霜脸上的焦急,崔韶仪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神情也严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崔韶仪终于听完了月霜的意思,却无力地坐了下去。
青黛担忧地道:“小姐……您还好吗?”
崔韶仪咬牙:“快把越欢找回来。”
越欢是很快回来了,其他人却都被命令候在殿外不许进去。
就在外面人都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里面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越欢很为难地摇了摇头:“小姐,您怎么能出宫呢?您现在身为皇后,如果私自出宫……”
她话没说完,崔韶仪却明白她的意思,但这时候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就说,能不能带着我出去?我们只回去一个时辰。求你了!”
看着她眼里的哀求,越欢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午夜时分,宫里都上了灯。两个人影却从未央宫的后门溜了出去,一路走望仙门那条路翻墙出了宫。
萧玄泽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万家灯火,以及那两个极不起眼的人影,微微一笑道:“越欢带着皇后回崔家了?”
身后的越寒大气也不敢出:“陛下,越欢是一时糊涂,请陛下恕她死罪。”
萧玄泽诧异地转身:“孤什么时候说要杀越欢了?”
越寒也傻了:“啊,陛下,那您这是……”
萧玄泽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看着永宁城里,后面才赶上来的沈青却是一挥折扇敲在越寒的头上:“你这是没看清楚,你家陛下哪舍得罚他那小皇后啊,越欢自然也就不会……”
“沈青!”萧玄泽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沈青赶紧讨好地笑了笑,谄媚地挤过去:“陛下陛下,臣多嘴了。”
萧玄泽瞥了他一眼:“有事要求孤?”
沈青讪笑道:“我知道上次遇见的那位小姐姓名了。你宫里可有位姓纪的……呃……娘娘?”他打心底里不想承认自己有些上心的人是萧玄泽的妃嫔。
萧玄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只有东昌伯府的三小姐才姓纪,阿青,你这是……孤可要警告你,那一家子没几个好人。”
沈青假装没听见好友的警告,自顾自道:“跟她家人有什么关系,她本人就是极好的了……说话又温柔,还笑着跟我道别。”
萧玄泽感到一阵恶寒,但他确实从来没见过好友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只打趣道:“你那花魁娘子不要了么?”
沈青一愣,旋即大怒:“萧玄泽!你明明知道她是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要我说,不知道你对宫里这些娘娘都做了什么,一个个都心情不好的样子!”
萧玄泽似乎感觉到哪里怪怪的,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好说:“孤都没碰过她们,赏赐供应也是一日不落地送过去,你还要孤怎样?”
沈青斜斜地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扫了一下萧玄泽,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陛下怎么不做戏做全面点,为国献身呢?”
一刻钟后,被拎着衣领带到城楼底下的沈青大怒,对着越寒抱怨。
越寒却只能抱以歉意一笑:“这是陛下的意思,沈大人,臣也是奉命行事。”
沈青恨恨地看了一眼城楼上的人:“等着吧萧遂,等老子把你妃子拐跑……呵呵……”
所以沈大人你也知道你喜欢的人现在名义上还是好兄弟的妃嫔对吗?
城楼上,萧玄泽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崔府,崔老爷的书房里,父女二人屏退众人,没有寒暄,没有关心,有的只是直抒胸臆的质问。
崔韶仪的脸色冷若冰霜,声音里压抑着怒火:“父亲,那两个人,是无辜的。”
崔老爷坐在书案后面,头也没抬:“皇后娘娘久居深宫,怕是听错了消息。证据确凿,何来什么无辜之人呢?”
“证据?”崔韶仪上前一步,手撑在书案上,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在那几张纸页上划出痕迹,“是证据还是构陷,您心中清楚!为了保住表叔家那个蠢货,您就要推出两个无辜的人,用他们的命来换真正有罪之人。父亲,您从前教导女儿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难道都是假的吗?!”
“住嘴!”崔老爷猛地将手中的笔摔在书案上,墨汁甚至溅到崔韶仪的深色披风上。他终于愿意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却再无平时的温文尔雅,只带着阴沉狠厉。
“皇后娘娘,不要忘了你也姓崔!崔家出了事,你也逃不脱!没有崔家,哪来你今日的后位?你现在倒是长大了,为了两个卑贱之人来指责你的父亲和你的家族吗?”
崔韶仪看着他,只感觉面前的人实在陌生,声音也晦涩起来:“那两位都是爱国忠君的清官。女儿去查过,其中一人今年和竹砚弟弟一同入的仕,家中还有一病弱母亲等他奉养。父亲,您从前在地方上任时是最爱民如子的,如今竟然也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家破人亡吗?”
崔老爷锋利的眼神盯着崔韶仪,让她心中发寒:“无辜?朝堂之上向来是成王败寇,哪来许多无辜之人?那二人也算是为了崔家做出些贡献,为父自然会让人给他们家中送钱。至于皇后娘娘,你许是从前被护得太好,忘了这世道的残酷!”
可是……从前都是父亲您护着我的!崔韶仪很想吼出这句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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