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澈离京已半月有余。
靖王府依旧井然有序,下人们各司其职,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王府失去了主心骨,那份因王爷存在而无处不在的沉稳威压暂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而不发的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静待着未知的风雨。
苏悦比以往更加忙碌。白日里,她需要以王妃身份接见各府诰命,应对宫中不时传来的“关怀”,更要稳住王府名下诸多产业,确保军需后勤不至被暗中掣肘。她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手腕,恩威并施,将偌大的王府打理得铁桶一般,让许多等着看靖王府笑话的人暗自心惊。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坐窗前,那份刻骨的思念便如同潮水般漫涌上来,无孔不入。
她会下意识地抚摸腕间的玉佩。这玉佩如今成了她与他之间最切实的牵绊。每当她心绪不宁,或是格外想念他时,玉佩便会散发出温润的光华,那股平和宁静的气息总能抚慰她内心的焦灼。她甚至能通过道侣契约那玄妙的联系,模糊地感知到远方他那磅礴的赤阳气息依旧旺盛,虽偶有剧烈波动(想必是在战场上),但总体平稳,这让她稍感安心。
这夜,月华如水,她却无心修炼。手中拿着一封今日刚到的、由慕容云澈亲笔所书的军报抄件(这是他们约定的,让她知晓前线真实情况)。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只客观陈述军情:北狄攻势凶猛,其军中确有擅使诡异手段者,已方虽有防备,仍折损了些人手。他一切安好,勿念。
“勿念”二字,写得格外沉重。苏悦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文字,看到他写下它们时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的疲惫。她指尖轻轻拂过那两个字,心头一阵酸涩的疼痛。她知道他报喜不报忧,真实的战况定然比他描述的更为惨烈。
“云澈……”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玉佩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温热。
(线索一:边境战事与巫蛊)
军报中提到“诡异手段”,证实了之前的猜测。苏悦起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那卷得自帛书的《毒经杂记》,再次翻到关于南疆巫蛊的寥寥记载。“驱虫御兽”、“咒术伤人”……她眉头紧锁,这些手段防不胜防。她必须做点什么。她开始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前世的一些见识,结合《毒经杂记》和祖母那本手札上的只言片语,尝试推演那些可能的巫蛊原理以及应对之法,甚至动用灵泉空间里生长的几株具有驱邪避毒效用的灵植,开始秘密配制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药粉和香囊,准备托可靠的渠道送往边境。
(线索二:月姨娘旧案)
与此同时,调查生母死因之事也未停下。慕容云澈留下的暗卫效率极高,终于查到了关于钱嬷嬷的一个重要线索:钱嬷嬷有个嗜赌成性的独子,多年前曾欠下巨债,险些被人打断腿,是主母夫人暗中出手帮其还清了债务,并以此牢牢拿捏住了钱嬷嬷。而就在月姨娘病逝前半年,钱嬷嬷那个儿子,突然得了一笔横财,不仅还清了剩余的小额债务,还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小田庄。这笔钱的来源,成谜。
苏悦看着暗卫呈上的密报,眼神冰冷。时间点如此巧合,几乎可以断定,这笔钱就是嫡母买通钱嬷嬷对月姨娘下手的酬劳!下一步,便是要找到证据,证明钱嬷嬷通过何种方式,将那些“补品”变成了夺命的毒药。她吩咐暗卫,想办法接触钱嬷嬷那个儿子,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开缺口。
(线索三:京城暗涌)
贤妃和康王果然没有闲着。几日来,京中悄然流传起一些谣言,无非是暗指靖王拥兵自重,或是揣测靖王妃年轻,难以支撑王府门庭,甚至有些勋贵人家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与靖王府的往来。苏悦对此嗤之以鼻,只严令王府上下谨言慎行,闭门谢客,专心“为王爷祈福”。她这种以静制动、丝毫不乱的态度,反而让那些散播谣言者有些无从下手。
这夜,她正对灯凝思,忽闻窗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是墨兰的特殊信号。
推开窗,墨兰无声潜入,手中捧着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眼圈处带着一抹淡金的小巧禽鸟。“小姐,是王爷驯养的青鸟,从北境直接飞回来的!”
苏悦心中一颤,连忙接过。青鸟腿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管。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卷着的薄纸。
展开,不再是军报的冷硬笔触,而是慕容云澈私密的笔迹,比军报上的字迹多了几分潦草与……柔情。
“悦儿卿卿:见字如面。北境风沙刺骨,不及你指尖温柔。昨夜巡营,见天际孤月,恍若你眸中清辉,方知何为‘相思入骨’。一切安好,勿忧。巫蛊之事已有头绪,乃南疆一叛逃长老所为,已寻得其弱点,破之在即。府中诸事,辛苦你了。待我归来,再与你共参大道,看尽星河。——澈,手书。”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朴素的倾诉与报平安,却让苏悦瞬间湿了眼眶。她仿佛能看到他在寒冷的北境夜晚,于军帐烛火下,带着一身疲惫,却满心温柔地写下这些文字的样子。“相思入骨”……他又何尝不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她将信纸紧紧贴在心口,感受着那字里行间传递过来的温度。良久,她铺开信纸,研墨,提笔回信。她并未过多倾诉思念,只细细写了王府平安,她一切皆好,让他放心。然后,她将自己这几日推演出的关于巫蛊弱点的几点想法,以及配制好的药粉特性、用法,简明扼要地写下。最后,笔尖顿了顿,终究还是添上了一行小字:“陌上花开,盼君早归。”
将回信仔细卷好,放入竹管,青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振翅消失在夜色中。
苏悦走到院中,仰望北方星空。手中紧握着那封他亲笔所书的信,腕间玉佩温润,体内月华之力因心绪激荡而微微流转。
相思虽苦,却因这跨越千山万水的牵挂与共同的信念而变得甘醇。她知道,他在前线为她、为家国而战;她在后方,亦为他守住根基,理清迷雾。
一条条线索,如同黑暗中的蛛丝,正被她一点点理清、连接。边境的阴谋,母亲的冤屈,京城的暗箭……这一切,都在等待着一个彻底了断的时机。
而他们,都在为了那个共同的未来,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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