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汤药和食物的滋养下,如同久旱的枯木,终于抽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虽然依旧畏寒,走动久了仍会气喘,但至少不再是那副随时会油尽灯枯的模样。苏悦知道,这只是开始,离“康健”二字还差得远,但足够她进行一些不耗费太多体力的谋划。
她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落在那只半旧的针线篮上。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糊窗的桑皮纸,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悦让春桃将针线篮子拿到床边,又吩咐小梅将屋内那张唯一的旧木桌仔细擦净,挪到光线最好的位置。
“小姐,您这是要……”春桃看着苏悦强撑着要下床,连忙上前搀扶。
“躺久了,骨头都僵了。”苏悦就着春桃的手,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找点事情做,活络活络手指,也静静心。”
篮子里东西不多,几团颜色黯淡、质地粗糙的丝线,几根大小不一的针,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剪刀,还有几块素白的、边缘有些发毛的棉布和缎布边角料。这就是原主全部的女红家当,寒酸得可怜。
苏悦拈起一根针,对着光看了看针眼,又摸了摸那些丝线。粗糙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在现代,她接触过最顶级的苏绣丝线,光滑如镜,色彩绚烂,与眼前这些不可同日而语。而原主关于女红的记忆,更是混乱不堪,只有些“平针”、“套针”等最基础针法的模糊印象,且手法拙劣。
但这难不倒她。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将精神集中在指尖。她先是在一块棉布上练习最基础的针法,找回手感。起初,手指还有些僵硬不听使唤,针脚歪斜,但她极有耐心,拆了绣,绣了拆,反复调整。
春桃在一旁屏息看着,只见小姐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而平静,拈针引线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渐渐变得流畅、稳定。那专注的侧影,竟透出一种她从未在小姐身上见过的、沉静如水的气质。
练习了约莫一个时辰,苏悦感觉手腕有些发酸,便停了下来。她看着布面上依旧不算完美的针脚,却并不气馁。手感正在恢复,这就够了。
她需要的,不是成为一代刺绣大家,而是掌握一门能够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府邸里,为她换取生存资源和立足之地的技能。
“春桃,”她放下针,揉了揉手腕,“你去打听一下,如今府里,或者说京城里,时兴什么样的绣样?老太太、夫人、小姐们,都喜欢在什么物件上用什么花样的刺绣?越详细越好。”
信息,永远是她做出决策的第一步。
春桃虽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对女红如此上心,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打听!”
接下来的两日,苏悦一边继续调养身体,一边沉浸在针线世界里。她不再练习基础针法,而是开始尝试在原主那些素白布料上,绣一些简单的图样。她摒弃了原主记忆中那些艳俗繁复的花样,只选了几支清雅的兰草,几片疏落的竹叶。
她没有完全按照这个时代的绣法,而是下意识地融入了些许现代审美和技巧。比如,在表现兰草叶片的脉络时,她用了极细的丝线,采用了一种近似苏绣中“滚针”却又有所变化的针法,让叶片显得更为灵动自然;在竹节的处理上,她巧妙利用了丝线本身的光泽,通过深浅过渡,营造出竹节坚韧的质感。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针都力求精准。这不仅是练习,更是一种心境的磨砺。在飞针走线间,她将周遭的寒冷、身体的虚弱、未来的不确定性,都暂时隔绝在外,只余下指尖与丝线、布帛的细微触感,以及心中那片亟待开垦的、名为“未来”的荒原。
春桃打探消息回来了,带回了府中女眷近来的喜好:老太太信佛,喜欢莲花、卍字纹;柳氏偏爱牡丹、芙蓉,彰显富贵;大小姐苏清瑶自诩清高,常绣些梅、兰、菊以示风骨……
苏悦静静听着,心中已有计较。
这日午后,她终于完成了第一件小作品——一方素白棉帕的一角,绣着几茎幽兰,线条简洁,意境清远。与她巅峰时期的手艺自然无法相比,但在这物资匮乏、身体未愈的条件下,已算是超常发挥。更重要的是,这绣品透出的那股子清冷孤高的气韵,与原主苏怜月以往那种艳俗浮躁的风格,截然不同。
“小姐,这兰花绣得真好!”春桃捧着那方帕子,由衷赞叹,“像是活的一样!”
苏悦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她将帕子收起,吩咐道:“收起来吧。春桃,我之前让你留意府里采买或者外面绣坊的事情,可有眉目?”
“回小姐,奴婢打听到,咱们府上每月中,会有外面‘锦绣阁’的管事婆子进来,收一些府里丫鬟婆子们做的简单绣活,也给各房小姐们送些时新的花样和料子。不过……”春桃顿了顿,“那些好的料子和赚钱的活计,通常都先紧着夫人和大小姐那边挑剩了,才轮得到别人。”
锦绣阁……苏悦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可能的渠道,但绝非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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