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霓虹将客厅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张新月蜷缩在钢琴前，指腹反复摩挲着泛黄信纸上晕开的水渍。
父亲的字迹在暖光灯下微微发颤，那些被时光浸泡的文字像带刺的藤蔓，密密麻麻缠上心脏。
“我亲爱的女儿新月，请原谅你这个懦弱的爸爸在没有你成人之前就离开了你。在你母亲离开的这三年里，我饱受着许多痛苦，当我最亲的人个个离开我的时候，这种打击对我来说非常的大，所以我不得不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你。”她轻声念出第一句，睫毛上悬着的泪珠啪嗒砸在“懦弱”二字上。
记忆突然闪回三岁那年，穿着黑色丧服的自己被奶奶拽着站在董事会，无数道目光像冰冷的镊子，夹走了童年的最后一丝温度。
信笺翻过，钢笔字迹继续流淌：“但我也放心，在翠平和泽强的保护下，你一定会活得很快乐。我留给你的，只有那些冰冷的金钱，虽然数目不小，但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可以用它做任何决定。当年只有四岁的你，就被我的母亲拉去继承中富集团。我这一辈子都在躲避继承集团的事情，如今却交给了一个还未懂事的你。我曾经有过阻拦，但后来我想到，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做主。若你对做生意感兴趣，那就把集团做得更大更好；如果你和我一样对做生意毫无感觉，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被他们束缚。”
“你爷爷从在中环路开的那家裁缝店到现在的集团，他很不容易，他也是非常希望儿女后代们能将集团永远发展下去，只是很可惜，他的众多儿女中很少有能够争气的。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加到你这个第三代的孩子身上。在未来的二十年以后，你一定是一个自由奔放快乐的女孩，所以你应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读到这里，张新月的手轻轻颤抖。
最后几页，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了《今生今世，只为你》这首歌的雏形。
“当年的新闻说我移情别恋，其实不是那样的，我一直都很爱你的母亲。我对事业的追求忽略了她，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但是我想对全世界说我爱她，非常的爱。”
张新月将父亲写的曲谱放在钢琴上，按照谱子弹奏起来。歌声中带着眷恋不舍，带着虐心的爱，如果再配上歌词，定是一个绝世之作。
“新月……”张翠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琴声戛然而止。
张新月转身扑进姑姑怀里，眼泪洇湿了对方的亚麻衬衫：“姑姑，给我讲讲爸爸妈妈的事吧。”
茉莉香混着薄荷糖的气息笼罩过来。张翠平轻轻梳理着侄女凌乱的发丝，目光穿过落地窗，落在遥远的记忆深处：“张家老宅的阁楼里，至今还锁着你爸爸未完成的手稿。你知道吗？他原本是音乐学院最有天赋的学生，却被家族用‘继承权’这把锁，生生困在总裁办公室里。”
月光爬上窗台，在两人身上镀了层银边。
张翠平说起那个在巴黎铁塔下举行的童话婚礼，说起王海玲总爱把野花别在发间的样子，说起张家明在妻子离世后，如何像株失去阳光的植物般迅速枯萎。
“媒体拍到的那个女孩……”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侄女的手背，“长的有你母亲几分姿色，你父亲喝多了酒，把你母亲留下的流星项链给她戴上时，眼里映着的全是当年在海边求婚的月光。”
张新月突然坐直身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亮得惊人：“所以那些说爸爸出轨的新闻都是假的？”
“是假的。”张翠平掏出薄荷糖塞进侄女嘴里，甜凉的气息驱散了些悲伤，“但舆论的刀子比任何武器都锋利。你父亲临走前，把中富集团的决策权写成信托基金。他说，只要你同意，随时可以启动，要让我的小月亮永远自由。”
夜风卷起纱帘，将远处的车水马龙揉成模糊的光斑。张新月望着琴架上的曲谱与遗嘱，突然伸手擦掉泪痕。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真相，那些藏在文字与音符里的爱意，此刻都化作胸腔里沸腾的火焰。
“姑姑，”她的声音带着破茧而出的坚定，“我想把爸爸的歌做成专辑。不仅要告诉所有人真相，还要让全世界听见，张家明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
阁楼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张新月握着老式黄铜钥匙，小心翼翼地推开尘封已久的门。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陈年旧事扑面而来，角落里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安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被唤醒的这一刻。
她蹲下身子，轻轻拂去纸箱上厚厚的灰尘，每一下动作都像是在揭开时光的封印。
纸箱打开的瞬间，泛黄的手稿、陈旧的唱片、还有一叠叠老照片，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些写歌的手稿，字迹有的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记录着父亲创作时的每一个灵感瞬间。她拿起一张手稿，仿佛能看到父亲伏案疾书的模样，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思绪随着音符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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