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了。
秦建国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女儿。
她靠着沙发背,微微闭着眼。
那张过分明艳的小脸,在水晶灯下泛着一层苍白的冷光,竟透着一股子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倦意。
像是被这场无声的硝烟,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秦建国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又酸又疼。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生怕惊扰了她。
在沙发旁站定,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烟烟。”
秦水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清凌凌的狐狸眼里,褪去了方才的锐利,只剩下看见父亲时的柔软。
她冲他微微笑了笑,像只收起了爪子的猫。
“爸爸。”
秦建国看着女儿的笑,心里却更是五味杂陈。
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高大的身躯陷进去,显得有些局促。
“你说的那些话,爸爸在厨房里,翻来覆去地想。”
他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烟烟,你得给爸爸一点时间。”
“这个厂,是我们秦家的根,是你爷爷传下来的,也是爸爸半辈子的心血。”
秦水烟听着,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懂的,爸爸。”
“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快点做决定。”
她抬眼,直视着秦建国纠结的目光。
“国内的消息是不灵通,可林靳棠背后的那些人不是傻子。”
“一个重要的棋子,突然失联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一旦他们派人过来调查,顺藤摸瓜……爸爸,到时候,我们就不是想不想走的问题,而是走不走得掉的问题了。”
秦水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秦建国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引以为傲的纺织厂,在女儿口中,成了随时能引爆的炸药桶。
秦建国沉默了。
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
“这样。”
“爸爸先去查一下……李雪怡的底细。”
“她的学历,她的家庭,如果真如你所说,全是伪造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
“那爸爸……就听你的。”
秦水烟笑了。
“好,爸爸。”
她温声应道。
秦建国看着女儿脸上那抹温顺的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地,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瓷器,抚了抚她的发顶。
“时间不早了,你大病初愈,早点上楼休息。”
秦水烟点了点头,却没动。
“爸爸先去吧,您今天也累了。”
“我想……再坐一会儿。”
秦建国看着她,没再勉强。
“别坐太久,早点睡。”
他嘱咐了一声,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楼梯走去。
那背影,不再像往日那般挺拔如松。
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竟显得有些佝偻,像是被这沉重的现实,压弯了脊梁。
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
直到秦建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秦水烟脸上那浅淡的笑容,才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她重新靠回沙发背上,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华丽却冰冷的水晶灯。
调查李雪怡?
她既然敢说,自然是笃定了结果。
伪造的学历,虚假的出身……那些东西,一查便知。
爸爸很快,就会做出选择。
而她……
秦水烟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也该为下一步,做准备了。
爸爸去了国外,秦家的钱财,就算是保住了。
她呢?
她和她的两个双胞胎弟弟,秦峰和秦野。
秦水烟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她可以去下乡。
投奔她那两个正在部队里摸爬滚打的弟弟。
她记得很清楚。
上辈子,弟弟们驻训的那个地方,叫和平村。
许默的村子。
秦水烟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许默……
那个名字,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她的心口。
不疼,但是痒。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明年开春,爸爸会去和平村附近的山区考察新的棉花原料。
路遇泥石流,九死一生。
是许默,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里拖了出来。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爸爸把他从那个穷山沟里带回了沪城,收作义子。
可惜啊……
这辈子,爸爸要去大洋彼岸了。
再也不会路过那个叫和平村的小山坳了。
可怜的许默。
秦水烟在心里轻轻为他默哀。
无父无母,无权无势。
家里成分好像还不好,是地主阶级,在村里处处被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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