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按倒在地摘下帽子的男人，是信息中心的副主任王某。他平时沉默寡言，业务能力中等，在机关里存在感一直不高。林薇对他唯一的印象，是之前几次去信息中心协调训练数据时，他客气却疏离地点头示意，连多余的交流都没有。
怎么会是他？
屏幕里，王某脸色惨白如纸，挣扎着扭动身体，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喊叫：“你们干什么 我只是路过这里 快放开我”
周凯则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目失神面如死灰，嘴里反复喃喃着：“完了 全完了”
保卫部门的人员动作迅速，当场搜查了周凯随身携带的行李袋。里面除了几沓捆扎整齐的现金，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微型便携式存储器，以及几张没有实名登记的电话卡。顺着王某慌乱中丢弃的轨迹，工作人员在仓库角落一个锈迹斑斑的破旧工具箱里，找到了他用来和周凯联系的加密手机，机身还带着余温。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林薇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缓缓靠向办公椅的椅背，长长舒了一口气。抓住了，至少直接动手脚的外部人员和内部接应者都已经落网。有了这些铁证，泼在陆沉舟身上“判断迟疑”的污水，终于可以彻底洗刷干净。
高远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嫂子，抓到了 两个人都按住了 关键证据也找到了”
“做得很好。”林薇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指尖微微放松了些，“立刻把人带回去分开严密看管，全程录音录像，绝对不能让他们串供，也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我马上向李师长和郑部长汇报情况。”
她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先拨通了李师长的号码，用最简洁精准的语言，将抓捕过程、嫌疑人身份和初步掌握的证据一一汇报。紧接着又联系了巡视组的郑部长，同样清晰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电话那头，两位首长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李师长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透过听筒传来：“知道了。我十分钟后到保卫处。沉舟同志那边通知了吗？”
“还没有。”林薇如实回答。
“先不用告诉他。等初步审讯有结果，再让他知道。”李师长说完，重重挂断了电话，听筒里还能传来他起身时碰倒文件的声响。
郑部长的声音则显得异常严肃，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沉重：“林薇同志，你们做得很好，行动非常及时。这件事性质极其严重，已经超出了常规审查的范畴。请务必确保嫌疑人和所有证据的安全，我立刻带人过去。”
放下电话，林薇才感觉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连续几天的暗中调查和高度紧绷，让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但精神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她成功了，她和高远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硬生生撬动了那层看似坚固的黑幕一角，为陆沉舟找到了洗清冤屈的关键证据。
她没有选择回家休息，而是留在作训科的办公室里等待后续消息。窗外夜色深沉，军区大院里一片寂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空荡荡的道路。但她知道，保卫处那栋小楼此刻必定灯火通明，审讯室里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凌晨三点，高远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浓重倦意，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反手关好门，快步走到林薇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初步审讯有结果了 王副主任扛不住压力，全招了。指使他做这一切的人，是作训科以前的刘参谋！”
林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刘参谋 他不是早就被抓起来了吗？”
“是在他被抓之前布下的局！”高远急忙解释，“据王副主任交代，刘参谋在被调查初期就预感情况不妙，提前找了他。利用以前帮过他的人情，再加上手里握着他私下违规操作数据的把柄，胁迫他找机会在陆首长的任务通讯录音上做文章，制造指挥失误的假象。刘参谋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视线，如果能把陆首长拖下水，他自己那边面临的压力或许就能小一些，甚至有可能找到翻盘的机会。周凯是王副主任通过以前的同学关系联系上的，专门利用系统升级的机会接触核心服务器，动手修改了录音的时间码。”
原来如此。林薇心中的疑团豁然开朗。这是刘参谋临死前的疯狂反扑，是一场卑劣的祸水东引。也正因为如此，整个事件的时间点卡得如此精准，手段如此阴险隐蔽。
“王副主任还交代了什么？”林薇追问。
“他说刘参谋背后好像还牵扯到更上面的人。”高远补充道，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但他级别不够，接触不到核心层面，只是隐约感觉刘参谋做事的时候底气很足，不像是孤注一掷的样子，倒像是有人在背后给了他支撑。具体是谁，他也说不清楚，刘参谋从来没明说过。”
林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还有更深的水 这一点，她其实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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