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老杨。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碗沿冒着白汽，香气扑面而来：“林指导，看你办公室还亮着灯，就知道你还在忙。这么晚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熬坏了身体。”
“谢谢杨科长。”林薇松开钢笔，接过温热的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老杨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搓着手，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今天这演练真是够悬的。蓝军那帮家伙，鼻子也太灵了，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从西山坳突围似的，火力配置、伏击时机，简直像是专门为我们量身定做的陷阱。”
林薇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地反问：“杨科长也觉得他们的预判太精准了？”
老杨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门口，确认没人后，声音压得更低：“何止是精准。他们连我们后送伤员的路线都快摸透了，要不是你反应快，及时改走悬崖索降，那几个重伤员肯定得‘牺牲’，咱们红方的士气也得受大影响。”
林薇慢慢挑着面条，没接话，默默观察着老杨的神色。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老杨的声音又低了些，带着几分谨慎，“今天演练开始前，我去营地后面的洗手间，路过小树林时，看到咱们科的刘参谋，正和蓝军指挥部的张副团长说话。两人凑得挺近，头对着头，神情也挺严肃，不像是普通寒暄，倒像是在商量啥要紧事。”
刘参谋？林薇心里一动。她想起那个在作战会议上极力质疑佯攻方案的老参谋，他资历深，在作训科待了十几年，却总给人一种固步自封的感觉，对她这个“空降”来的年轻女指导，表面客气，眼神里却总带着几分轻视。
“或许是碰巧遇到，聊些演练相关的事吧。”林薇不动声色地回应，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怀疑。
“也许是我想多了。”老杨站起身，拿起空碗，“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随口跟你提一句。你慢慢吃，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忙。”
“好，谢谢杨科长。”林薇目送老杨离开，轻轻放下碗筷，胃里一阵翻涌，再也没了胃口。
刘参谋？他会是那个泄密的人吗？如果是他，动机是什么？是单纯对自己不满，故意破坏演练，还是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会不会和陆沉舟的任务有关？
事情像一团缠绕的乱麻，越想越复杂，让她头痛欲裂。
这时，高远推门进来，脸色凝重。他反手关紧门，快步走到林薇桌前，递过一张写着密码的纸条：“嫂子，临时加密通道申请下来了，这是接入密码。另外，我查到点线索。”
林薇接过纸条收好，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也就是你离开帐篷去参加最终推演会的时候，负责营地巡逻的新兵小李说，他看到刘参谋在你帐篷门口徘徊了大概三分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帐篷门帘，好像在确认里面有没有人。之后刘参谋就快步走向了营地西侧的树林，手里好像攥着个黑色的小物件，尺寸和你的通讯器差不多。”高远的声音压得极低，“我已经让小李仔细回忆了，他说那个物件的形状，和你平时别在腰上的通讯器很像。”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线索越来越清晰地指向刘参谋。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不仅泄露了演练方案，很可能就是偷走通讯器的人。
“还有，”高远的语气更加沉重，“我通过特殊渠道尝试联系边境那边的联络官，得到的反馈很模糊，只说陆首长的任务还在进行中，具体情况……不明朗。他们还说，最近边境的信号受到干扰，很多通讯都中断了，暂时没法确认具体情况。”
“情况不明朗”五个字，像一块寒冰砸在林薇心上。这种模糊的表述，比直接的坏消息更让人煎熬，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在脑海里盘旋：他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遇到了危险？通讯器的失踪，会不会让他彻底失去和后方的联系？
她沉默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再抬头时，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坚定。
“高远，你帮我办两件事。”林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刘参谋那边，不要打草惊蛇，安排两个人暗中监视他的动向，尤其是他的通讯往来和接触的人员，每一个细节都要记录下来，包括他去了哪里、见了谁、说了多久的话。第二，帮我准备一份详细报告，内容包括本次演练中暴露出的指挥协调漏洞，以及潜在的泄密风险，要把蓝军伏击的精准度和刘参谋的可疑行为都写进去，我要直接向李师长汇报。”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无论是为了揪出内部的内鬼，还是为了弄清边境的真实情况，她都要利用好自己现在的岗位和权限，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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