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与死亡的擦肩,都让舰桥内的空气凝固一分。汗水浸透了江宅的额发,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狭窄的金色光带,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祥瑞云雾剧烈波动着,仿佛随时会被狂暴的时空之力撕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航行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后,前方翻滚的墨绿与深紫色星云深处,突兀地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岛屿”。那是一片由破碎行星残骸和巨大陨石构成的漂浮大陆,其上并非荒芜,而是矗立着……建筑!粗犷、原始,完全由各种扭曲金属和奇异矿石粗暴焊接、垒砌而成,散发着蛮荒与力量的气息。
星图上,代表“善意生命回声”的光点,正稳定地指向这片大陆的核心区域。
“减速!接近未知文明遗迹区域!深渊胃囊保持最大活性,准备接触未知孢子环境!”江宅果断下令,同时看向周素芬。后者紧闭双眼,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双手虚按在控制台一个特制的烹饪锅符文上,舰体外部那层蠕动胃囊的微苦药香骤然变得浓郁,竭力过滤着来自陨石大陆方向可能飘来的未知菌群。
深渊漫步者号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巨大金属垃圾山环绕的空地上。舱门开启,江宅带着李秀宁、李白、杰克以及抱着一盆蔫头耷脑、枝干却闪烁着金属光泽小树的林悦,踏上了这片奇异大地。脚下是混杂着锈蚀金属和某种晶体碎片的坚硬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竹叶清香?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起!地面剧烈震动,前方一座由废弃引擎堆砌成的“小山”轰然崩塌,烟尘弥漫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站起!
超过五米的雄壮身躯覆盖着黑白交织、油光水滑的厚实皮毛,圆圆的头颅上一对黑眼圈格外醒目,短粗有力的四肢末端是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巨爪。它站在那里,如同神话中走出的战争巨兽,一股原始、彪悍、充满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赫然散发着金骨境巅峰的恐怖威压!更令人心惊的是,它身后烟尘中,影影绰绰站起了数十个同样黑白相间、体型稍小的身影,一双双眼睛在烟尘后亮起,充满了好奇与野性的审视。
杰克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这真是食铁兽?还是其老祖宗?”
为首的黑白巨兽,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过江宅一行人,最终牢牢锁定在林悦怀中那盆蔫蔫的“铁头”树上。它巨大的鼻孔翕动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竹叶清香似乎就来源于此。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韵律的咕噜声,像是在与族人交流。
江宅脑中突然炸开记忆碎片——某本虫蛀的《洪荒异兽考》插图轰然浮现:远古食铁兽蜷在青铜色巨树下酣睡,树皮纹路与眼前小苗枝干的金属光泽完美重合!
“远古食铁兽…巢必筑于食铁树下!” 江宅心脏狂跳,眼角抽搐着瞥向那盆不足半人高的“铁头”:完了完了!古籍里遮天蔽日的食铁神树呢?!这玩意儿还没酋长脚趾头大啊祖宗!!内心哀嚎如万马奔腾,脸上却挤出诚挚笑容,精神力裹着祥瑞气场全力输出:“朋友!树!礼物!家!”他指了指林悦怀中的铁头树,又指了指周围那些由各种废弃金属杂乱堆砌的、勉强能称为“窝棚”的住所,最后指向巨兽身后那些结构明显更原始脆弱的巢穴。吼得字正腔圆,活像拍卖行喊压轴珍宝。
巨兽酋长巨大的黑眼珠转动着,目光在铁头树那坚韧的金属化枝干和族人那些摇摇欲坠的金属巢穴上来回扫视。它似乎理解了。它伸出一根足有成人手臂粗的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铁头树坚韧的枝干,感受到那远超寻常金属的硬度和奇特的生机,喉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低吼。接着,它抬起爪子,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种树!房子!”酋长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感,如同闷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快!把铁头移出来!”江宅立刻喊道,心中却在哀嚎:祖宗啊,您这“房子”的蓝图怕不是照着洪荒神殿画的?咱这“铁头”小苗够砌个门框吗?
场面瞬间陷入一种高效而混乱的“施工”状态:
杰克反应最快,手腕一翻,画笔在空中画出的铲子“嗡”地弹出,作势就要劈向花盆。
“别碰盆!这是朱雀星特产千年养魂紫砂!”林悦的尖叫差点刺破耳膜,她像护崽的母鸡般扑向花盆。
肖华被林悦一撞,手忙脚乱地赶紧托住花盆底部,生怕那珍贵的泥盆摔个粉碎。
李秀宁眉头微蹙,指尖蛛丝刃寒光一闪,“唰”地一声轻响,精准无比地切断了缠绕根系的合金固定网。
几乎同时,一直抱剑旁观的李白动了。古朴剑鞘快如闪电地一挑,那蔫头耷脑的铁头树苗连同包裹着星辉闪烁深海息壤的泥坨,应声飞起!
“接着!”周素芬不知何时已擎出她那标志性的黑暗料理大勺,锅铲面精准地凌空一垫。铁头树苗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带着破风声,“噗”地一声,结结实实砸进了正欲上前指挥的江宅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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