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长河的余波仍在神魂中震荡,那承载万古的伟力几乎将人的意志碾碎。回归两仪谷密室已三日,苏瑶依旧能感到识海深处传来的、细微的时空剥离感,仿佛一部分自我还滞留在那条奔流不息的宏大河流之中。
墨渊静坐于她对面,周身寂灭之力如深潭寒水,正一丝丝抚平因强行破开时空乱流而激荡的本源。他睁眼,眸中是沉淀下的极致幽深:“坐标已稳固。”
无需多言,行动是唯一的语言。
两仪谷最深处,被重重禁制隔绝的秘地。一座远比之前更加精密、也更加危险的阵法已然构筑完成。阵法核心悬浮着两件物品:一是苏瑶以秩序权柄凝练的“溯源之晶”,它剔透如冰,内部却仿佛封印着万千秩序丝线;另一件则是墨渊剥离部分寂灭道种本源炼化的“破妄之刃”,其形虚幻,仅一眼便让人心生万物终焉的大恐怖。
云无痕、枯木道人、血戮魔将肃立阵中,三人面色皆凝重至极。时空长河的旅程让他们深刻理解了何为渺小,也彻底明白了此行目标的可怖。
“此番非是穿梭,而是溯源。”苏瑶声音清冷,带着一种近乎法则的冷静,“阵法会依循坐标,将我等神念投射至法则诞生之初的‘烙印点’。切记,神念需与‘溯源之晶’同频,否则会被原始混沌同化。所见一切,皆为既定‘史实’,不可交互,不可触碰,违者……神念永堕,身魂俱灭。”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与墨渊的视线交汇。那里没有担忧,只有绝对的专注与并肩而战的决意。
“启阵。”
苏瑶与墨渊同时将手按在阵法核心!
“溯源之晶”骤然爆发出刺目却不伤眼的白光,那光芒仿佛能厘清一切混乱;“破妄之刃”则化作一道极致的黑,斩开前方无形的屏障。光与暗交织,阵法纹路疯狂运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众人只觉神魂一轻,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抽离,投入了一条逆向流淌的、由纯粹信息与法则碎片构成的虚幻通道。
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急速倒退,比时空长河更加抽象,更加接近世界的底层。无数法则的雏形如流星般掠过,带着未定型的不稳定与磅礴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在神念层面只是一瞬,所有的流动戛然而止。
他们“悬浮”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境地”。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尽的混沌。各种颜色的、代表着不同权柄本源的能量,如同沸腾的海洋,相互冲撞、湮灭、又重生。这是法则的母胎,世界诞生之前的景象。
“稳住心神!”枯木道人的神念波动传来,带着剧烈的颤抖,他对时间与本源的气息最为敏感,此刻承受的压力也最大。
云无痕竭力维持着众人神念与“溯源之晶”的微弱连接,那清辉在这片混沌中如同风中残烛。血戮魔将低吼一声,强悍的神念之力如盾牌般扩开,勉强抵挡着混沌本源的侵蚀。
而苏瑶与墨渊,则是这次溯源行动的定盘星。
苏瑶的全部心神都已融入“溯源之晶”,她的意识仿佛化作了秩序本身,在这片混沌中艰难地梳理、辨析着那亿万道奔腾的本源力量,寻找着那最终交织成型的“瞬间”。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神魂的消耗巨大到难以想象。
墨渊守在她身侧,寂灭道意如同最敏锐的探测器,感知着一切试图靠近、干扰苏瑶的混乱波动,并将其无声无息地“归墟”。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混沌的中央。
混沌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开始加速旋转,那些原本狂暴无序的本源能量,开始遵循某种潜在的规律,相互吸引、编织。一道代表“生”的翠绿光带与一道代表“死”的灰暗光带首尾衔接;炽热的“火”与冰冷的“水”达成微妙的平衡;厚重的“土”与轻灵的“风”勾勒出世界的框架……一张复杂无比、涵盖万物运行至理的“规则之网”,正在从混沌中缓缓浮现,散发出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强大的气息。
这就是世界的起源!是支撑起他们所在天地一切存在的根本法则的诞生过程!
众人心神激荡,为这创世般的伟迹所震撼。
然而,就在这张“规则之网”即将彻底成型,变得完美、稳固,并即将隐入虚空,成为世界无形基石的最后一刹那——
异变陡生!
一点极其隐晦、与周围所有原生法则气息都格格不入的幽光,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冰冷的“掌控”意志,如同一个早已潜伏好的病毒,精准无比地、强行嵌入了规则之网最核心、最关键的节点!
这一点幽光的嵌入,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却让原本充满无限可能与生机的规则之网,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其自然演化的进程被强行终止、固定。一种无形的、自上而下的监控与束缚感,取代了法则原本应有的灵动与包容。
“看到了!” 苏瑶的神念因巨大的冲击和明悟而剧烈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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