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点头:“先查试压室。”
林仲武看向鲍远昌 —— 试压室的保卫干事,刚调过来半个月。小鲍个子不高,眼睛亮得像鹰:“当班的四个人能排除。何家生打饭时,食堂好多人看见;黎福林上厕所,也有证人;俩学习班的,离总装车间五里地,跑不过来。”
“那乙班、丙班呢?”
“查登记本。” 鲍远昌说,“进出都得签字。”
总装车间 1100 多人,当班的 300 多。
专案组摆了四张桌子,俩人一组,拿着登记本喊名字。被叫到的人过来,低着头说:“五点前后我在机床前……”“我跟老王一起去喝水……” 一开始有人说笑,见专案组的人脸都绷着,渐渐没人敢吭声了。
问到半夜,筛出三个疑点。
许茂新,28 岁的班组长,说五点在食堂吃饭,可 44 个在食堂的人,没一个见过他。反倒有人说,五点十五分看见他在车间啃馒头 —— 哪有人刚在食堂吃完,又回车间啃馒头的?
方艳润,21 岁的学徒,说去厕所路上碰见俩女工,可那俩女工一口咬定:“没见着她。” 小姑娘被问时,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
还有个宋鲁川,膳食科长,57 岁,独臂。登记本显示,他五点十三分才离开车间,可五点零三到五点十分,没人知道他在哪。
林仲武盯着宋鲁川的名字,铅笔在纸上戳了个洞。
宋鲁川是厂里的 “老神仙”。
1932 年参加红军,长征时跟着周恩来当卫士,后来给彭德怀站过岗。左胳膊在抗战时没了,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靠烧酒麻痹。他脾气暴,喝多了敢拔朱德的马缰绳,敢把康生的帽子扔天上,可没人真敢惹 ——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专案组有人嘀咕:“老宋会不会偷了换酒喝?他知道那是铂。”
林仲武没说话。他派刘军去请宋鲁川,自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传唤证上的 “宋鲁川” 三个字,钢笔捏得手心冒汗。
宋鲁川来的时候,正劈着木柴。听说林仲武找,他把斧头往地上一扔,骂了句 “龟儿子”,还是跟着来了。进了办公室,他往椅子上一坐,独臂往桌上一搁:“小林,啥事?”
林仲武没敢提失窃案,扯了半天警卫制度。宋鲁川听着,突然打断:“你到底想问啥?”
“老宋,” 林仲武咽了口唾沫,“昨天五点到五点十五,你在哪?”
宋鲁川的眼一瞪:“老子在食堂后园转悠!”
“有人看见吗?”
“没人!” 老宋一拍桌子,“咋?想审我?”
林仲武没敢接话,赶紧给厂长打电话。厂长赶来,跟宋鲁川在密室谈了 20 分钟,出来时脸铁青:“隔离审查!”
消息传到北京时,906 厂保卫部长黄松正在人民大会堂。
周总理握着他的手,笑盈盈地问:“906 厂的?我问个人,宋鲁川,一条胳膊的那个,还好吗?”
黄松心里一咯噔 —— 他刚接到林仲武的电话,知道 G1107 丢了,宋鲁川被隔离了。他硬着头皮说:“总理,宋鲁川…… 卷进一桩失窃案,正审查呢。”
总理的眉头皱了一下,没说话,往前走了。
当晚,总理办公室的人找到黄松:“总理让我问问案子的事。” 黄松把前因后果说了,那人记了满满三页纸,连夜回了中南海。
第二天,总理把电话打给公安部部长谢富治:“906 厂丢了原子弹部件,公安部为啥不管?”
谢富治慌了:“马上派人!”
下午,公安部侦查组就到了 906 厂。组长张克峰是老刑侦,看了卷宗,第一句话就说:“宋鲁川不像贼。他要想偷,早偷了,犯不着等现在。”
转机出在宋鲁川的 “儿子” 宋小川身上。
小川是宋鲁川战友的遗孤,小时候生病伤了脑子,傻乎乎的。之前他说,看见父亲拿过一个 “白晃晃的罐罐”,可侦查组找他一问,才发现这孩子连罐罐是圆是方都说不清。
“不对劲。” 刑侦专家欧阳坤说,“有人教他说的。”
正说着,有人来报:宋小川死在卧虎岗的灌木丛里,太阳穴有钝器伤,嘴里堵着毛巾。
宋鲁川听说后,在隔离室里哭了 —— 他这辈子没掉过泪,长征过草地时断了粮,啃树皮都没哭。他拽着看守的胳膊喊:“我要见侦查组!”
张克峰一进门,宋鲁川就红着眼说:“我那天去找刘翠花了,想让她嫁给小川。她让我别声张,我就没敢说……”
刘翠花是螺栓仓库的发货员,30 岁的寡妇,丈夫是建 906 厂时牺牲的连长。侦查组找到她,她点头:“宋科长是来了,说小川…… 挺好的。”
而宋小川的死,宋鲁川一口咬定:“是邵固斌!他俩常一起上山打猎!”
邵固斌是被服车间的工人,当过侦察兵,枪法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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