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风带着河水微润的气息和稻田的青草香，轻轻吹拂着老宅厨房敞开的木门。林晚晚刚结束一场关于“荷叶糯米鸡”的直播，此刻正蹲在灶膛前，看着里面跳跃的、渐弱的火苗出神。
灶台上有些凌乱，浸泡过的糯米，洗净的荷叶，腌制好的鸡块，还有她特意上山采来的几朵新鲜香菇，都残留着方才忙碌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荷叶清香与鸡肉油脂混合的诱人香气，久久不散。
今晚的直播，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或许是因为这道菜工序繁复，充满了手工劳作的美感，又或许是因为荷叶与糯米的组合自带一种质朴的田园诗意，仙界直播间的观众们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弹幕比平时活跃数倍，打赏的提示音也此起彼伏。
【百花仙子】打赏了一瓶“百花凝露”，说是可以让食物自带百花香，经久不散。
【灶神小徒】打赏了一枚“五味石”，声称将此石置于灶内，可调和五味，使菜肴滋味更上一层楼。
就连一向只围观不说话的【土地公公】，也难得地打赏了一捧“息壤”，虽然只有一小撮，但说明此物蕴含生机，可使凡植生长加速，品质提升。
收获颇丰。林晚晚清点着物品栏里多出来的新奇玩意儿，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这些仙界之物，每一样都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她对这个意外获得的机缘，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然而，在这份满足之下，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像水底的暗草，悄悄缠绕着她的心。
已经连续七天了。
那个名为【玄宸】的ID，再也没有出现过。
自从那次他打赏了【灵韵丹】，并留下那句“大道至简，一饮一食皆为修行”之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在直播间的弹幕里留下只言片语。
林晚晚起初并未在意。仙界大佬，想必事务繁忙，闭关修炼，或者云游四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一天，两天……直到第七天，那个位置始终空着，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每次直播开始和结束时，都有意无意地去搜寻那个简单的二字ID。
习惯了他冷静却总能切中要害的点评。
习惯了他看似平淡，却总能让她有所领悟的只言片语。
甚至，习惯了他那份与其他仙人的热闹格格不入的、独特的沉寂所带来的存在感。
“我这是怎么了？”林晚晚用火钳拨弄着灶膛里通红的炭火，自言自语，“不过是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观众而已。”
可真的只是“观众”吗？
其他仙人也打赏，也夸赞，但他们的关注点在于“新奇”，在于“道韵”，在于她这个“下界凡人”能捣鼓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唯有玄宸，他似乎更关注食物本身，关注她烹饪时的心境，甚至……会出言点拨。
那种感觉，不像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更像一位隔着无尽时空、偶尔投来一瞥的同行者。
炉火映照着她略显恍惚的脸庞。她起身，准备收拾残局。今晚的糯米鸡很成功，荷叶的清香完全渗透进了软糯的米粒中，鸡肉鲜嫩多汁，香菇带来了更深层的风味。她给自己留了一个，原本想着，若是玄宸在，或许可以隔着光幕，“分享”一下这份成功。
现在，只能自己独享了。
她摇摇头，甩开这莫名矫情的情绪，开始清洗厨具。水声哗哗，掩盖了夜虫的鸣叫。就在她将最后一只碗擦干放回碗柜时，脑海中，那面只有她能看见的虚幻光幕，忽然自动亮起。
不是直播开启时的界面，而是一条私信提示的标志，在角落轻轻闪烁。
林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仙界直播间，她与观众的交流都是通过直播时的公开弹幕。私信功能，她从未使用过，甚至不知道存在。谁会给她发私信？
她深吸一口气，用意识点开了那个闪烁的标识。
光幕上展开一个简洁的界面，发信人ID赫然是——【玄宸】。
内容只有寥寥数语，依旧是那种沉稳克制的语气，却让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近日琐事缠身，未观直播。偶得‘冰魄玄莲’一瓣，性极寒，可镇心火，涤烦忧。于你或有用。另，前日观你处理‘玲珑鱼’之法，戾气稍重，可是心有滞碍？食材无咎，心平则气和。”
文字下方，是一个小小的领取标识，显然就是那瓣“冰魄玄莲”。
林晚晚怔怔地看着那段话，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玲珑鱼”的点评。玲珑鱼是她三天前做的一道菜，那是一种肉质极其鲜嫩但刺多易碎的小鱼，处理时需要极大的耐心。当时她正因为回忆起前经纪人王栋的一些龌龊手段而心烦意乱，下刀时确实带了几分火气，没想到，这细微的情绪波动，竟被他一语道破。
他并非全然未关注。他甚至去“回顾”了她之前的直播。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溪水流过干涸的河床，带着微凉的慰藉。那丝缠绕了她七天的失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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