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
尽管界桥之战最终以击退公孙瓒而告终,勉强算是达成了战略目标,但袁绍的心情却丝毫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反而如同殿外阴沉欲雪的天空,布满了压抑的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 袁绍猛地将一份绢帛战报摔在案上,胸膛剧烈起伏。他那张向来注重仪容、颇具威仪的脸,此刻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粮道三番五次被袭,数千石粮秣不翼而飞!上千匹战马,还有两千白马义从的残部……就这么眼睁睁被人掏了去!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
底下跪着的谋臣武将噤若寒蝉。沮授沉吟片刻,上前一步,凝重道:“明公息怒。此事颇为蹊跷。
曹操忙于巩固兖州,无力亦无心远涉至此;
袁术……其志大才疏,目光多在荆、扬,且其麾下缺乏如此精干、能于万军之中精准掠食之将。公孙瓒自顾不暇,更不可能。”
田丰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综合各方情报,唯一有可能,且有动机、有能力做出此事的,唯有近来风头正劲,盘踞洛阳、现有颍川的——邓安!”
“邓安!” 袁绍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曾在联军中不甚起眼、后来却以诗词惊世、拐走他部分兵马并占据洛阳的年轻身影。
“这个织席贩履之徒的野种!先叛董卓,后欺吾弟,如今竟敢将手伸到我的界桥!操他妈的,趁火打劫,端的是无耻之尤!”
他越想越气,邓安此举,不仅让他蒙受了实实在在的物资损失,更像是在他袁本初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嘲笑他后方不稳。
这对于极其看重颜面和声望的袁绍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好一个邓安!好一个洛阳小儿!” 袁绍猛地一拍案几,眼中寒光四射,“且让你再嚣张几日!待我彻底平定河北,扫灭公孙瓒这厮,下一个,便是你!定要叫你知晓,这天下,不是你这等侥幸得势的蝼蚁可以觊觎的!”
一股凛冽的杀意,自此深植于袁绍心中。邓安的名字,被他牢牢刻在了秋后算账的名单之首。
洛阳,旧宫修缮后暂作府邸的一处偏殿内,药香弥漫。
邓安靠在榻上,双手的绷带已换过新的,胸口的闷痛也减轻了不少,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连续征战、受伤加之精神高度紧张,一旦松懈下来,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回到洛阳后,第一时间与戏志才、沈括等人商议,迅速调整了部署。鉴于程咬金部损失惨重,以及需要巩固洛阳和颍川的防务,戏志才迅速拟定了方案:
程咬金、张清、陈到三员大将,各补充至统领一万步兵,并配属一千玄甲骑,分别镇守洛阳北面、东面以及颍川阳翟核心区域,构成外围铁三角。
张晟、刘辟两位将领,各领五千步兵,负责洛阳西面的防御,警惕关中可能残余的董卓势力。
核心的洛阳城内及周边,留下八千精锐步兵和整编完成的三千幽云骑,由沉稳持重、战功卓着的秦琼统一管理和训练,作为战略预备队。
如此安排,层次分明,攻守兼备,确保根基之地的稳固。
安排完军政要务,邓安终于得以真正静下心来养伤。而这段难得的闲暇,却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一直刻意回避的人——他的妻子,袁年。
自娶袁年过门,邓安因心存隔阂,加之军务繁忙,一直对她颇为冷淡,甚至未曾同床共枕。袁年似乎也知晓自己处境微妙,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履行着一个妻子……或者说,一个政治联姻工具应有的本分。
如今邓安受伤卧榻,袁年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料之责。
她亲自煎药,试过温度后才端给邓安;膳食也精心安排,既考虑伤势恢复,也尽量合他口味;邓安双手不便时,她甚至会小心翼翼地用汤匙喂他服药。
她话不多,举止总是端庄得体,带着世家女良好的教养,但那双精致容颜的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隐忍。
起初,邓安还有些别扭,甚至带着审视的目光。
但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连日来的悉心照料,嘘寒问暖,纵是铁石心肠,也很难完全无动于衷。
看着袁年低垂着眼睑,专注地为他吹凉汤药时那细腻的侧脸,感受着她动作间的轻柔与谨慎,邓安心中那层坚冰,不知不觉间悄然融化了一丝。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宿命与坚韧么……” 邓安心中暗叹。
她或许没有现代女性的独立与张扬,却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温婉与持守。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却努力在既定的命运里,做好自己份内的一切。
这一日,袁年照例端来汤药,邓安看着她略显清减的脸庞,心中莫名一软,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袁年闻言,微微一怔,抬眸看了邓安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轻声道:“此乃妾身分内之事,夫君何言辛苦。” 声音依旧平静,但邓安似乎捕捉到了她耳根处一闪而逝的淡淡红晕。
那一刻,邓安忽然觉得,这冰冷的洛阳旧宫里,似乎也因为这一抹不易察觉的暖色,而多了几分生气。
他依旧对这场婚姻的起点心存芥蒂,但至少,对于眼前这个默默付出的女子,他再也无法硬起心肠,完全视而不见了。
一种微妙的、带着些许愧疚与怜惜的暖流,在他心底悄然滋生。养伤的日子,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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