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放的“暴毙”,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审计司初现的突破口,也让整个案件蒙上了一层更浓的阴影。对方反应之迅速、手段之狠辣,远超预期。这绝非郭放一人所能为,其背后必然有一个组织严密、能量庞大的集团在操控。
慕容翊得知消息后,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并未多言,但沈玲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又重了几分。他加大了暗中调查的力度,同时严令沈玲珑,所有行动必须更加谨慎,绝不可单独行动。
审计司明面上的工作依旧在推进,岁末审计报告也在有条不紊地撰写,但“甲字专项组”的重心,已完全转向了对工部军器局的暗中调查。
与郭放密会的那位工部军器局副使,名叫周勉。此人年近五旬,技术官僚出身,在军器局任职近二十年,资历颇深,但官运平平,始终在副使位置上打转。调查发现,周勉家境寻常,但近两年来,其夫人名下却多了一处京郊的田庄,其子也进入了一家颇负盛名的私塾就读,花费不菲。
这些异常的消费,资金来源成谜。
沈玲珑没有贸然接触周勉。郭放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她不能再打草惊蛇。她采取了更迂回的方式。
她以审计司核查工部物料采购流程为由,调阅了军器局近五年所有原材料采购的账册与合同,特别是铁料、火硝、木材等军械核心原料的。她让孙账房带人,重点核对采购价格、供应商资质以及运输损耗记录。
同时,她通过沈明轩的市井关系,暗中查访那些与军器局有长期合作关系的供应商背景。
双线并进,收获悄然浮现。
账目上,孙账房发现,军器局近三年来从一家名为“隆盛号”的铁商处采购的精铁,价格比市面同等品质的精铁高出约半成,且合同签订颇为频繁,几乎每隔两三月便有一次大宗采购。而“隆盛号”的东家,背景模糊,与江南织造李家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市井调查则反馈,“隆盛号”的实际炼铁工坊规模并不大,但其出货量却远超其产能,且时常有不明来源的、品质参差不齐的铁料混杂在其供应给军器局的货物中。
“他们在利用‘隆盛号’这个渠道,以次充好,虚报价格,套取资金。”沈玲珑看着汇总的信息,冷静分析,“部分劣质铁料被用于制造那些问题军械,而虚报的差价,则成了他们的灰色收入。”
但这还不够。这些证据只能证明周勉可能涉及贪墨,无法直接指向军械走私,更无法触及他背后的势力。
沈玲珑将目光投向了军器局的内部流程。她需要找到周勉直接参与调包、或默许问题军械流入武库的证据。
这个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这日,审计司收到了一份来自京营的“特殊”申请——神机营一批训练用旧弩机需要报废处理,按例需工部军器局派员现场勘验、出具报废文书后,方可由审计司核准销账。以往这类流程,多是走个过场。但沈玲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接触军器局实物管理流程的绝佳机会。
她亲自带队,前往神机营校验现场。工部军器局派来负责勘验的,恰巧就是副使周勉。
校验在神机营的校场一角进行。数百架磨损严重的旧弩机堆放在一起,周勉带着两名小吏,逐一检查,确认无法修复后,便开具报废单。他做事一板一眼,神情专注,看起来就是个严谨认真的老工匠。
沈玲珑在一旁静静观察,并未打扰。直到校验过半,她才状似无意地走到周勉身边,随手拿起一架刚刚被确认报废的弩机,看了看扳机部位,淡淡道:“周大人辛苦了。这些旧弩机磨损至此,也是将士们勤于操练的见证。”
周勉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拘谨:“沈大人言重了,分内之事。”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低头继续记录。
沈玲珑敏锐地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犹豫。她没有离开,反而继续看似闲聊般说道:“说起来,前几日我司核查武库,见新入库的弩机做工精良,想必军器局的工匠们也是用心了。”
周勉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声音却低了几分:“……朝廷规制,不敢怠慢。”
“规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沈玲珑语气平和,意有所指,“就怕有时下面的人为了赶工或者节省物料,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打了折扣,影响了军械效能,最终坑害的还是前线将士。”
周勉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停下笔,用袖子擦了擦,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加快了勘验的速度。
沈玲珑不再多言,退到一旁。她知道,种子已经埋下。周勉显然知道内情,而且内心正处于挣扎之中。郭放的死,恐怕让他也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的恐惧。
校验结束,周勉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神机营。
沈玲珑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对赵铁低声道:“盯紧他。尤其是他离开衙门后,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我感觉,他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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