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夜书房内的空气,因韩墨传来的消息和疗养院的突发状况而凝固成冰。他立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分割显示着复杂的航线图、微弱的频率波形,以及主卧内那台电脑最终的访问日志截图——定格在那个猩红色的警告框上。
他穿着那身挺括的深蓝色西装,如同磐石,唯有搭在实木桌沿、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萧烬与陆振坤的勾结比他预想的更深,那批“货物”与赵伟明的仪器关联被证实,意味着“三重人格”计划绝非空谈,而是早已埋下的恶毒种子。而沈蔷薇的贸然试探,虽在他预料之中,却也像一根引线,随时可能引爆未知的风险。
“公海坐标,加派我们的人,伪装成科研船或渔船靠近,不要打草惊蛇。”陆沉夜的声音冷冽如刀,对着通讯器那端的下属下达指令,“至于那个失踪的助理,生要见人,死……也要找到尸体。重点排查萧烬和陆振坤名下所有可能关联的物业、码头,尤其是医疗资源异常的私人场所。”
他挂断通讯,目光再次落回主卧的监控画面(非实时影像,仅为活动记录)。画面中,沈蔷薇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意识冲击。他看到她换上那身利落的黑色衣裤,与她偏好的柔软风格截然不同,眼神锐利却难掩疲惫。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是医疗团队负责人的紧急汇报。
“陆总,沈小姐刚才经历了一次剧烈的脑波波动!非常异常!不是单一意识的挣扎,而是……而是呈现出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个瞬间产生微弱共鸣的脑电活动模式!这……这几乎印证了韩先生带回来的情报!三重人格……可能真的存在,而且……似乎因为某种刺激,产生了初步的‘交流’!”
三种模式?共鸣?
陆沉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一直以来的猜测,韩墨带来的警告,在此刻被冰冷的医学数据残酷地证实。他的蔷薇,不仅仅是被“林晚”暂时占据,她的灵魂深处,还封印着另一个……或许是更早时期、更加脆弱的意识碎片?那个在灭门惨案中受到巨大创伤的小女孩?
所以,她偶尔会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茫然恐惧(第三人格),所以主人格沈蔷薇的艺术敏感与对情感的极致追求下,似乎也埋藏着更深的不安(可能源于第三人格的创伤)。而沈晚的坚韧与冷酷,或许正是主人格为了在陆沉夜身边生存下去,而分裂出的保护壳?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疼与滔天的怒火!萧烬!陆振坤!他们竟敢如此对待他的女人!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主卧。他需要确认,需要面对,需要在她(们)最混乱的时候,成为那个唯一的锚点。
主卧内,沈蔷薇的脑内战争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
刚才试图突破权限失败引发的系统反噬,像是一把钥匙,意外地撬动了意识深处某个紧闭的阀门。
“放开我!我要回家!哥哥……砚洲哥哥……”一个细微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在脑海深处响起,充满了无助与对江砚洲(被视为重要亲人)的依赖。(第三人格:胆小,渴望亲情)
“不!不能回去!危险!那里都是火……都是血……”另一个稍微成熟些、却同样充满恐惧的声音尖叫着,伴随着模糊的爆炸和哭喊画面。(很可能是第三人格承载的创伤记忆核心)
“闭嘴!都给我闭嘴!”沈晚的意识在怒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哭有什么用?想活命就靠自己!江砚洲现在自身难保!陆沉夜更是不可信!只有力量,只有掌控‘永夜’,我们才能活下去!”(第二人格:坚韧,崇拜力量,现实)
“可是……他(陆沉夜)……他好像……很难过……”主人格沈蔷薇微弱的声音如同游丝,带着残留的爱意与不忍,“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主人格:对陆沉夜有爱,敏感细腻)
“那是他的事!收起你的同情心!沈蔷薇,你就是太软弱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沈晚厉声反驳,试图压制所有不同的声音。
三种意识,三种不同的诉求、恐惧与情感倾向,在她的脑海中激烈碰撞、争吵、拉扯。她感到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无法维持坐姿,滑倒在地毯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也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陆沉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看到了她苍白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看到了她眼中飞速切换的、时而恐惧、时而倔强、时而茫然的复杂光芒。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如深海,仿佛要穿透这具躯壳,看清里面每一个挣扎的灵魂。他看到了她强撑的冰冷下的脆弱,也捕捉到了那瞬间闪过的、属于主人格的柔软与悲伤。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很痛苦,是吗?”陆沉夜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不同于平日的冰冷威压,也不同于清晨的暴怒失控,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某种沉重理解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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