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碎雪,像无数把细刀子刮在脸上,林越猛地打了个寒颤,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出来。入眼是熏得发黑的茅草屋顶,身下垫着的干草硬邦邦的,还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鼻尖萦绕着的是柴火与冻土混合的、属于贫穷的味道。
“咳……咳咳……”胸腔里一阵灼痛,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浑身的酸痛,仿佛被人拆骨重组过一般。
“村长,您醒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林越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褐衣、面色蜡黄的妇人端着陶碗走过来,碗沿还缺了个小口,“快趁热喝点粟米粥,阿婆熬了大半天,就盼着您能醒过来。”
村长?粟米粥?
林越的脑子嗡嗡作响,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进来——这里是大雍王朝北境的云漠郡,他所在的村子叫“石洼村”,是个只有不到五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地处草原与中原的交界地带,土地贫瘠,常年受风沙侵袭,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人熬不过去。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石洼村的村长,也叫林越。原主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父母早亡,靠着村里长辈的接济长大,上个月老村长病逝,族老们看他识过几个字、性子还算稳重,便推举他当了新村长。可没成想,三天前一场暴风雪突袭,原主为了救一个困在山坳里的孩童,冻晕在雪地里,再醒来时,灵魂已经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林越。
“多谢……张阿婆。”林越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陶碗。碗里的粟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几粒粟米漂浮在水面上,可此刻喝进嘴里,却带着一股暖流,缓缓驱散着身体里的寒意。
张阿婆看着他喝完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忍不住叹气:“村长,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这暴风雪把村里的几间草屋压塌了,囤的过冬粮食也被雪埋了不少,昨天族老们还在商量,要不要让村里的青壮去南边的黑石镇借粮呢。可黑石镇的粮商心黑得很,去年借一斗粮,今年就要还两斗,咱们村哪还还得起啊……”
林越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记忆里,石洼村的处境比张阿婆说的还要艰难。大雍王朝近年来国力衰退,北境的边军战力大不如前,草原上的蛮族部落时常南下劫掠,去年就有邻村被蛮族洗劫一空,村民死伤过半。而朝廷不仅没有派军保护,反而不断加重赋税,云漠郡的郡守更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层层盘剥下来,百姓早已民不聊生。
“借粮不是长久之计。”林越放下陶碗,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黑石镇的粮商巴不得咱们借粮,好趁机榨干村里的最后一点家底。咱们要是借了,明年春天春耕时没了种子,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张阿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刚醒过来的年轻村长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往的林越虽然稳重,却没什么主见,遇到事大多是听族老们的安排,如今这番话,倒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啊?”张阿婆急了,“村里的粮食最多还能撑十天,要是再不想办法,孩子们可就要饿肚子了。”
“先把被雪埋的粮食挖出来,能救多少是多少。”林越条理清晰地说道,“再组织人手修缮被压塌的草屋,不能让村民们冻着。另外,张阿婆,您去通知族老们,半个时辰后到村头的晒谷场集合,我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张阿婆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看着林越眼神里的笃定,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通知。”
张阿婆走后,林越靠在冰冷的土墙边,闭上眼睛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他很清楚,现在的石洼村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噬。想要活下去,甚至想要发展壮大,光靠守着这贫瘠的土地是远远不够的。
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熟知历史发展的规律,也明白生产力、制度、武力对于一个群体的重要性。虽然他没有带任何现代工具过来,但他脑子里的知识,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半个时辰后,林越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衣,慢慢走到村头的晒谷场。此时的晒谷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族老和青壮,一个个面色愁苦,眼神里满是茫然。看到林越过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石洼村的族老中,年纪最大的是林福,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他看着林越,语气带着一丝担忧:“阿越,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弱,有什么事不能等几天再说?”
“林伯,事情紧急,等不了了。”林越对着林福拱了拱手,然后提高声音,对着众人说道,“各位乡亲,想必大家也知道,咱们村现在的处境有多难。粮食不够,房屋受损,冬天还没过去,春天的春耕也快到了,要是咱们现在不抓紧时间想办法,今年夏天可能就要饿肚子,冬天更是熬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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