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时,胡禄也凑到窗边,低声道:“我认得那学徒,叫陈金。前日城西李员外家办寿,请我过去,我尝过一道炙羊肉,香酥入味,做法独特,私下打听,才知道是醉仙楼这个叫陈金的学徒,偷偷接的私活做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这陈金家里有个老母亲,病了很久,抓药看病花费不小。他在醉仙楼当学徒,那刘三根本不给工钱,只管两顿糙饭吃。陈金为了给母亲治病,不得不在外面到处接些零散活计。许是他真有天赋,这私活接着接着,竟也在外面攒下了一点小名声。我看呐,那刘三是眼看陈金翅膀硬了,厨艺快要超过他,怕他一旦出师,就彻底脱离掌控,再也不能白白使唤他,这才故意拿出契约发难,就是想彻底掐灭陈金出师的任何可能!”
“分明是醉仙楼和你刘三一伙儿的,不想让陈金走!”人群中,一个常年在附近卖菜的老汉看不过去,嘟囔了一句。
刘大厨耳尖听见,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胁:“胡说八道!行有行规!师恩如山!陈金,你若今日敢踏出醉仙楼一步,我便告你一个欺师灭祖、背信弃义之罪!届时,我会告知全县所有酒楼、食肆,我看这鄞县城,还有谁敢用一个坏了行规、背弃师门的学徒!”
“欺师灭祖”、“背信弃义”,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金心上。他浑身剧烈一颤,那双本应灵活执勺、创造美味的手,此刻死死攥住了破旧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对于一个手艺人而言,这样的名声若是坐实,几乎就等于断送了所有的前程。
季知棠看着楼下这一幕,忽然想起陈婆婆之前闲聊时,提及她早逝的儿子,似乎也是断送在“师恩如山”这四个字上。当时的老师傅教徒弟,总要留上最关键的一手,生怕徒弟学了全本事就废了。
徒弟想出师,难如登天,往往要在师傅手下做牛做马许多年,拿着微薄的工钱,甚至没有工钱。即便侥幸出师,想要另起炉灶,没有师傅的人脉和认可,也是困难重重。
“阿姐,这陈金……真可怜。”季知蘅仰着小脸,小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同情。
季知棠没有说话。她看见楼下的陈金,眼中的光芒在刘三的厉声威胁和周围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中,一点点熄灭,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深深地垂下头,不再争辩,拖着沉重的步子,默默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醉仙楼那昏暗的后院。
那背影,充满了无奈、愤懑与绝望。
“走吧。”季知棠轻轻合上窗户,隔绝了楼下的喧嚣,也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场面,“这热闹看得人心里发堵。”
她坐回座位,目光扫过桌上依旧精致诱人的菜肴,却觉得胃口淡了不少。她最后瞥了一眼窗外对面醉仙楼那金光闪闪的招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像陈金这样有天赋、肯努力的年轻人,他们的才华与梦想,就这样断送在“师徒相忌”、“行规压人”的陋习里。
喜欢穿越后,我开了一家小食铺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穿越后,我开了一家小食铺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